很快临近年关。庆国过的农历除夕,是洋人日历的2月下旬。
谈判谈的就是该赔多少银子,可既往提的巨额赔款,还有那些零零总总的条件,太后还是不答应。
联军也不过这个庆国人的春节,那便偏偏要在这举国欢庆时,杀几个在押的人,给谈判祭桌。
日本公所的川岛浪速是日占区最高军政事务官。在各国中,他刻意保护满蒙贵族府邸,赢得其好感。
送太后西行避难之后,肃亲王善耆返京,见日占区京中家宅皆安,也因此与川岛浪速交好。后来,肃亲王更是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做养女,就是后来的川岛芳子。
而桂格格目前就寄居在肃亲王府。她的祖父郑亲王是主战派,人已年迈,八月护送并随太后西逃,如今消息传来,祖父在逃亡途中重病难痊愈、终于病死。
桂格格悲痛欲绝,可惜,这还不代表她的麻烦已经结束。
之前有很多王公大臣被联军认定为\"灭洋\"宣战的战犯。各国都要求朝廷处死,但大多只是被革职查办,各国便警告: 如果不照做,就继续开战。如今,朝廷只能严格惩办,杀。
此时,桂格格留在京城的阿玛善毓和哥哥还在被清算中,之前人已全部被联军控制。
如今,11国联合向朝廷提交《议和大纲》12条,有六项基础条件,其中就有惩办祸首、赔款、拆毁炮台等。太后为保住政权,全部接受。??
和谈签订条约在即,列强最想要的是赔款金额如意。为逼朝廷就范,将前期控制人员通通下狱,安排处决。
朝廷接受了列强要求处死的这十二人名单。即载漪、载澜等既往重臣。
肃亲王想救善毓等人,去求日本。但日本的态度只代表八国一方,川岛浪速表示爱莫能助。但他也透露了消息,这京城里如今扣了这么多王爷、宗室子弟,杀谁不杀谁,显然也很随机。
就是想时不时拉出来几个,杀鸡给猴看、展示联军的威慑力。若一定想救下谁,换一个人杀,也不是不可能。建议肃亲王向各国的上层去活动。
如此一来,桂格格便想到一人,乌鸦。
那日宫中,见德军高阶长官对乌鸦那般呵护盛宠,绝非一般的情分。桂格格极少出门,对别的国家也不熟,也就在上次德军的宴会上,被邀请了。乌鸦在德军中一定说得上话,算是一条门路。
桂格格便活动起来,四处打探乌鸦如今情形。
刘保柱和亦珏等人,如今对大街小巷无处不巡查,自然也能碰到这位格格。
都是爱新觉罗家同一个祖宗,亦珏见到桂格格,还算是叫个妹妹。
如今家里奶奶(旗人叫妈妈)想给他说亲,但就要找八旗里的婚配。可适龄未婚的皇族姑娘,很不幸,如今都快死绝了!
再者,亦珏身上毛病也多,黄赌毒几样都沾,还真不好找。
可桂格格来了,他眼前一亮。这是正黄旗下的啊,根正苗红。如今宫里也不搞选秀了,这格格是上拨几年一选里落选的,已发还其家自行婚配。
如今桂格格自家王府被烧,嫂子、姐姐全都已死,阿玛哥哥又要即将罹难,简直像是只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转。
亦珏就叫住了她。
“显玙,这是往哪儿去?”
“亦珏,”见是他,又穿着巡捕衣装,桂格格想起如今四处都是归洋人的公所管了,便问道。
“我去寻个人。正好,跟你打听打听。你知道那个德国军官住哪儿吗?”
“哪位?”
“就是现在德国地界管事的那位。”
“那你可问对人了!”亦珏得意了,“那就是我们的上官。”
“对,他住哪里?他身边有没有个女子,叫乌鸦?”
此乌鸦,也与那乌雅分不清。亦珏当然知道啊,当即就说,“有啊!那长官把我家老宅子买了,就跟那位艾乌雅,住进去了。”
“什么?!”
桂格格得知乌鸦竟然是艾家孤女,真名叫艾乌雅。那洋大人现在又为她置了宅子,养在新的艾府里。
“她……不是宫中逃奴吗?”
“你听谁说的?”
“她自己说的啊?”
“那不可能。”亦珏斩钉截铁。“买宅子时我见过,她那周身模样,一看就是官府家的小姐。她那样讲,怕是诓你的。”
桂格格越发好奇。“我就是要去找她。你快给我讲讲她的事。”
亦珏混迹市井,又卖了自己宅子给乌鸦,那听到的传闻可太多了。还有不少人跟他打听秘闻呢。
提起这位艾小姐,现在传闻里说什么的都有,跟说书的似的。
有说她真正受宠的,有说她是洋大人玩物的,有说她和她那两个美貌丫鬟,都是那洋人玩物的,三人共伺候一个,真是各色信息都有。
桂格格也不知该信谁,但现在只能找乌鸦求助。
*
桂格格没有太多时间,联军已经杀了第一批,很快就排期了第二批,每次杀几个。
她的阿玛、哥哥,就要在这下一批问斩。她等不得了,也来不及通报,这日带着唯一的丫鬟出门,一大早就赶来艾府。
可乌鸦还没起床。
这事得怪男子,如今私密的爱巢已筑、如少年夫妻般夜夜黏在一起、索取贪玩,这姑娘便只能是越睡越晚、越醒越迟。
那德国音乐的唱片,哈德里在活动室内安置了,没事就搂着跳几段;
乌鸦的口琴,也吹得会了两首曲子,她不仅去教堂跟赫德学,哈德里也会吹,在家也指导她。如今家中两只口琴,入夜后的内院,常常响起这两人合奏的乐曲。
小杏便打开窗户缝,一边做针线、一边听姑娘在吹着笑着。声音断断续续,但有时两只口琴连奏流畅起来,很好听。
更好听的是唱片机上的舞蹈乐曲。虽然只有几首,但两人随着乐曲跳舞。乌鸦也学得熟练了些。
属于两人的私密内院无人打扰。外面严寒的冬夜,他们在宅子里暖暖地,做些吹拉弹唱舞的玩乐之事,便是能消耗大半个晚上。
待最终躺到了床上,那年轻男子血气方刚,对着又宠又爱的女子,岂是能按捺住的?
将那白嫩粉软的身子,在怀里搓扁弄圆,亲亲密密地搂来搂去,是怎么都疼爱不够啊。
哈得里每日照常早起去公所,他离开时,巴不得见这被自己疼过的姑娘,一直在宅中暖暖地睡下去呢。
乌鸦不用外出做事,又没有传统家庭中,小媳妇对长辈的晨昏定省。除了哈德里,家中便是她最大,无一人需她伺候。白日便好好休息、踏实睡够了便是了。
最近府里已经给育婴堂的孩子们做完了第三批棉衣,总算赶在最冷时节送去了,让他们穿上。
这开春后就该暖和了,乌鸦又琢磨着给孩子们做过年的新衣裳,府里的布料不够,又让采买了一批。不止如此,还打算除夕给孩子们包饺子送去,洋人的教堂里可没有这个。
一听说德国公所捐给教堂育婴堂衣裳,英法美国的公所倒是也行动了起来,也发动民众捐。
一边搞捐献、育婴、照顾教民子女孤儿;这另一边,举着屠刀、杀灭洋派皇族的亲属。仿佛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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