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究竟是怎样的答案?
……更有趣!
时光魔主克罗诺斯的声音,如同无数个重叠在一起的风铃,在这片永恒的时光长河中回荡。
它不刺耳,却带着一种能渗透进灵魂的诡异魔力。
紧接着。
那条由无数光带与历史碎片构成的浩瀚长河,其中心处的水面,开始缓缓向上隆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那万古不变的河床之下,浮出水面。
哗啦——
水花四溅,但溅起的并非水滴,而是一片片璀璨到极致的时间结晶。
一道身影,赤着双足,踏着时间的涟漪,一步一步,从长河深处走了出来。
她出现的瞬间,整条时光长河都仿佛静止了。
所有奔流的光带,所有生灭的画面,都凝固成了永恒。
柳青瑶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那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言语去描述其美丽的女子。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比柳青瑶自己的还要纯粹,如同凝固的月光,垂至脚踝。
她的五官精致到了极点,仿佛是宇宙诞生时,由最本源的规则亲自雕琢而成的艺术品,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但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琉璃般通透的眸子,其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色彩,只有纯粹的、绝对的“时间”。
与她对视,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出生、成长、衰老、死亡……看到了自己万世轮回的所有轨迹。
她穿着一袭由无数时间光点汇聚而成的薄纱长裙,裙摆在虚空中微微飘荡,每一次摆动,都有一个世界的纪元在其中生灭。
清冷。
高贵。
仿佛她不是一个生灵,而是“时间”这个概念本身。
时光魔主,克罗诺斯。
她的真身。
柳青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战栗。
这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就像是萤火,遇见了皓月!
克罗诺斯没有看她。
时光魔主的目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始终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她赤足踏着虚空,一步步走向巡天龙舟,走向船头那个负手而立的玄黑帝袍身影。
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落下,周围的空间都会出现刹那的扭曲,仿佛过去与未来,在她的脚下交叠。
“李承玄……”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万载玄冰,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你的‘秩序’,很特别。”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不属于这片时空。”
她停在了距离李承玄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这个距离,已经近到足以让任何神王都感到毛骨悚然。
柳青瑶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体内的时光剑意已经催动到了极致,随时准备斩出此生最强的一剑!
但是。
李承玄没有动,她便不敢动。
克罗诺斯微微歪了歪头,打量着李承玄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
“你斩灭了自己的过去,隔绝了自己的未来,只活在‘现在’这一刻。”
“所以,我的‘昨日重现’对你无效。”
她的话语,像是在陈述一个有趣的发现。
“但是……”
她的红唇,勾起了一道足以让时光都为之失色的弧度。
“一个没有过去,也不看未来的存在,真的是……完整的吗?”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直接叩问在李承玄的神魂深处。
“难道,你就没有一丝遗憾吗?”
“比如,那个在皇陵之外,苦苦等了你十年,最终却在绝望中老去的侍女?”
“比如,那位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不惜以身试毒,最终含恨而终的生母?”
“又比如……那个刚刚被废黜,被天下人耻笑,在阴冷帝陵中孤苦无依的……你自己?”
轰!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柳青瑶的心上!
她脸色煞白,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这些……都是陛下的过去?
他……经历了这些?
一股无法形容的心疼,如同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李承玄,依旧静立如山。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克罗诺斯所说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克罗诺斯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浓了。
“看,你的剑侍,都比你更在乎你的过去。”
她轻笑一声,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玉手,五根手指纤细修长,指尖闪烁着梦幻般的时间光辉。
“来,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轻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让我看看,你那颗由‘秩序’铸就的心,究竟有没有一丝裂痕。”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去。”
“回到任何一个,你想回去的时间点。”
“你可以救下那个侍女,可以让你母亲免于毒杀,可以告诉那个绝望的少年,十年之后,他将君临天下。”
她的手,带着无尽的诱惑,缓缓地、坚定地,伸向了李承玄的脸颊。
这一刻,柳青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疯了吗?!
她竟敢……触碰陛下?!
“不许!”
几乎是出于本能,柳青瑶发出一声压抑着极致愤怒与惊恐的娇叱!
她体内的所有力量,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发!
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然而。
就在她即将动身的刹那。
李承玄,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
他没有回头。
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向后一摆。
宽大的玄黑帝袍袖口,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柳青瑶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个动作很轻柔。
却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柳青瑶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怔怔地看着那片近在咫尺的、绣着暗金龙纹的衣袖,鼻尖甚至能闻到一股独属于他的、清冷而干净的气息。
他……在拦着我?
他……是在保护我吗?
一股巨大的委屈与酸涩,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还要护着我?
我明明……什么都做不了!
而另一边。
克罗诺斯那闪烁着时间光辉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李承玄的脸颊。
不。
是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刹那。
停住了。
一股无形,却又绝对的力量,自李承玄的身上弥漫开来。
那不是神力,不是法则,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
那是一种……“规矩”。
一种“朕,不允许”的,至高无上的规矩!
是秩序!
克罗诺斯琉璃般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她骇然地发现,她指尖萦绕的时光法则,在那股“秩序”之力面前,竟然……凝固了!
就仿佛奔流不息的江河,撞上了一座永恒不朽的神山,被迫在山前停下了脚步!
她引以为傲的、足以玩弄一切神魔于股掌的时光权柄,在这一刻,失效了!
“过去,是既定的尘埃。”
李承玄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如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焉审判。
“未来,是朕脚下的疆土。”
他缓缓抬起眼帘,那双幽深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出了克罗诺斯的身影。
“而你……”
“……没有资格,触碰朕的现在。”
话音落下。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那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肩上的一粒微尘。
嘭!
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轰然爆发!
克罗诺斯那堪称完美的神躯,如遭雷击,瞬间倒飞而出!
她身上那件由时间光点汇聚而成的长裙,寸寸崩裂,化作漫天流光!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砸回了时光长河之中,溅起了滔天的巨浪!
一击!
仅仅只是一挥手!
执掌时光权柄的至高魔主,深渊中最诡异、最无解的存在之一,克罗诺斯……
败!
柳青瑶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依旧负手而立的背影,看着那片轻轻拂动的玄黑衣袖。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都没看清。
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哗啦!
远处的时光长河,水面再度炸开。
克罗诺斯的身影重新浮现,她身上的时间长裙已经恢复如初,但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玩味与从容。
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悸。
她死死地盯着李承玄,琉璃般的眸子剧烈地颤抖着。
“你……你的秩序……竟然能……冻结时间?!”
“不……这不是冻结!这是……定义!”
“你在用你的意志,强行‘定义’时间的流向!!”
克罗E诺斯仿佛发现了什么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秘密,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李承玄收回手,重新负于身后,没有回答她。
他终于侧过身,目光落在了身后那道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银白身影上。
他看着她那双写满了震惊、崇拜、心疼与自责的桃花眼,看着她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廓。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时空:
“这世间,没有什么遗憾,是需要回到过去弥补的。”
“因为,所有让朕感到遗憾的人或事……”
李承玄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时空,重新落在了克罗诺斯的身上,那双万古不变的眼眸深处,终于燃起了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火焰。
“朕,会让他们……在现在,和未来,付出亿万倍的代价。”
话音落下的瞬间。
克罗诺斯心头警铃大作,一股源于本能的、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感,轰然炸开!
不好!
然而,已经晚了。
只见李承玄缓缓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挥手。
而是对着克罗诺斯的方向,缓缓地……张开了五指。
一个动作。
却让整条奔流了亿万年的时光长河,在这一刻……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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