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那身破破烂烂的侦察机“马甲”，陈默操控着【虚空龟速爬行术】，如同一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颤颤巍巍地驶入了破碎星环的外层码头区。
刚一进入星环的“引力圈”（并非真正引力，而是一种空间锚定效应），一股混杂着无数信息、能量波动和物理噪音的洪流便扑面而来，差点把陈默的感知模块干过载。
“我滴个乖乖……”陈默感觉自己像是从寂静岭一下子跳进了春节前夕的火车站广场，还是加了赛博朋克和星际科幻特效的那种。
放眼“望”去，所谓的码头区，其实就是星环巨大残骸外部延伸出来的、无数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平台和接口。有些平台规整有序，停靠着造型流畅、能量护盾熠熠生辉的高级舰船，穿着制服的地勤人员（各种奇形怪状的外星种族）忙碌地操作着机械臂进行补给和维护。
但更多的，是像他现在所处的这种“贫民窟”码头：平台边缘锈迹斑斑，连接通道吱呀作响，停泊的飞船五花八门，从比“硬石头号”还破旧的采矿船，到看起来像是用垃圾拼凑出来的“缝合怪”飞船，应有尽有。空气中（能量场中）弥漫着机油、未知化学制剂、生物排泄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暴力气息。
各种频率的噪音充斥着他的接收器：
“新鲜出炉的泽塔星苔藓！富含生命能量！最后一个单位，只要五十标准星晶！”
“黑鼠帮招人啦！待遇从优，日结！有胆你就来！”
“维修！维修！专业维修各种能量武器、义体、飞船引擎！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滚开！你这肮脏的格鲁特虫！再靠近老子的船就用等离子焊枪给你洗澡！”
……
语言五花八门，大部分是他刚学会的【标准星际通用语（振动波基础版）】的各种口音变体，还夹杂着许多他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和种族语言。信息流里充满了夸张的吹嘘、直白的威胁、低声的密谋和痛苦的呻吟。
“好家伙，这用户体验，堪比十年前那些充斥着虚假广告和私服弹窗的垃圾页游……”陈默内心吐槽，同时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侦察机马甲”，躲避着横冲直撞的小型运输艇和看起来就不怀好意、在阴影处窥探的……各种意义上的“街溜子”。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到“星晶”——这里的硬通货。没有星晶，他连最基础的“停泊费”都交不起（刚才进入码头区时，一个懒洋洋的、像是某种甲壳类生物的治安官——或者说收税员——已经用粗鲁的振动波通知他了，24个标准星环时内必须缴纳最低标准的停泊费，否则将被“清理”）。
其次，他需要情报。关于星环更具体的情况，关于哪里可以安全（相对）地获取星晶，关于那个“工匠协会”的消息，以及……任何关于“研究所”或者追猎者的风声。
“开源节流，情报先行……”陈默念叨着他那套社畜生存法则，开始像个人形（机形？）扫描仪，在嘈杂的码头区缓慢移动，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他“听”到几个看起来像是老油条的拾荒者在抱怨某个“遗迹坑”最近被“裂爪佣兵团”控制了，进去就得交七成的收获。
他“看”到一场发生在两个摊位之间的、因为价格纠纷引发的小规模械斗，胜利者得意洋洋地搜刮着失败者的货物，而周围的看客（包括那个甲壳类治安官）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注意到一些穿着统一、带有齿轮与火焰标志徽章的人（“工匠协会”成员）经过时，周围大多数人都会自动让开道路，眼神中带着敬畏（或嫉妒）。
信息杂乱，但有用的也不少。陈默初步总结出几条快速获取星晶的途径：
1. 卖苦力：去码头装卸区，或者某些需要临时人手的矿队、建筑队。优点是门槛低，缺点是收入微薄，且容易被克扣甚至遭遇危险。对于他一个“意识体”来说，纯物理苦力不太现实。
2. 卖资源：像克拉格人一样，去虚无之海或者某个未被完全开发的“遗迹区”挖矿\/拾荒。优点是收益可能高，缺点是风险巨大，需要本钱（工具、飞船）和实力，而且容易被人黑吃黑。
3. 卖技术\/服务：维修、制造、净化、医疗……有一技之长的人在哪里都饿不死。陈默评估了一下自己，维修制造需要实物工具和材料；医疗……他不懂外星生物学；净化？他想起“源初之种”似乎对能量有一定的梳理和纯化作用，但效果如何，需要验证。
4. 卖情报：将他从各个文明残骸中获取的知识碎片，有选择地出售。这是他的优势项目，但需要找到合适的买家，并且要确保情报的价值和自身的安全。
5. 刀口舔血：加入某个帮派或佣兵团，或者自己去接一些“灰色”任务。来钱快，死得更快，pASS。
“看来，短期内最可行的，是结合‘卖技术\/服务’和‘卖情报’。”陈默思忖着，“‘源初之种’的净化能力可以尝试一下，而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总有一些是对某些人有用的。”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展示自己价值，同时风险可控的机会。
他在码头区一个相对偏僻、但人流还算可以的角落，找了个没人要的、半塌的金属棚子，用精神力稍微清理了一下，算是自己的“临时摊位”。他不敢像其他摊主那样大声吆喝，只是用侦察机马甲外壳上还能工作的一个指示灯，闪烁出一个简单的、代表“服务”和“信息”的通用符号。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环时间），看着周围摊主或多或少都有生意上门，自己这里却无人问津，陈默心里有点着急。停泊费的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难道我这‘破瓶子’看起来太寒碜，连问价的人都没有？”陈默开始怀疑自己的“商业策略”。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主动去拉客的时候，一个身影停在了他的摊位前。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裹在脏兮兮的、带着油污的兜帽长袍里的生物，只露出下半张布满褶皱的、像是树皮一样的皮肤，和一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小眼睛。他（或者她\/它）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同样破旧的数据板。
“新来的？”兜帽下传来一个沙哑、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用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
“是的。”陈默控制侦察机马甲发出平稳的振动波，“提供基础信息咨询与……能量净化服务。”他最终还是把“能量净化”加了进去，死马当活马医。
“能量净化？”那小个子似乎来了点兴趣，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的“侦察机”外壳，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就你这……破烂玩意儿？能净化什么？我仓库里积压的初级能量电池的逸散辐射你能处理吗？”
陈默心中一动，机会来了！虽然对方语气不善，但至少提出了具体需求！
“可以尝试。”陈默谨慎地回答，“需要评估污染程度和具体能量类型。费用视情况而定。”
“哼，口气不小。”小个子嗤笑一声，但也没离开，反而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信息咨询呢？你对‘锈蚀峡谷’那片新发现的遗迹层了解多少？”
锈蚀峡谷？陈默快速检索了一下刚刚收集到的信息碎片，似乎有几个拾荒者提到过，是星环内部某个未被完全探索的遗迹区域，最近好像有什么发现，引去了不少人。
他脑子里的知识库虽然庞大，但主要是各个文明的历史、科技、哲学等宏观或基础性的碎片，对于破碎星环本地、特别是最新出现的某个具体遗迹，信息几乎为零。
不能直接说不知道，那会立刻失去信誉。
陈默心思电转，立刻换了一种说法：“‘锈蚀峡谷’的底层结构，可能与‘穆卡金属文明’的早期殖民前哨标准模板有关。该文明倾向于在富含特定矿脉的峡谷地带建立自动化采集站，其防御系统通常基于……”
他挑选了一段从某个相关文明残骸中获取的、关于类似环境建筑特点的通用性知识，用专业性的语言，似是而非地描述了一番，既没有给出具体情报，又显得自己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一招果然唬住了那小个子。他（暂且称之为他）的小眼睛亮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穆卡文明？有点意思……继续说！”
“具体情报需要进一步的信息交叉验证。”陈默适时地打住，开始提条件，“而且，我的服务不是免费的。或者，我们可以进行信息交换？比如，关于码头区哪里可以找到靠谱的‘能量净化’生意？或者，近期星环有哪些势力在招募技术人员？”
那小个子盯着陈默的“侦察机”脑袋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沙哑地笑了笑：“狡猾的家伙。行，老子今天心情不错，就当交个朋友。”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想接‘净化’的活儿，去‘老约翰的废料站’碰碰运气，那老家伙经常收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时候需要处理。至于招募……‘工匠协会’最近好像在招临时工，处理一批从‘腐化深渊’捞上来的装备，据说污染得厉害，没几个人敢接，报酬倒是还可以，但前提是你能搞定并且活下来。”
老约翰的废料站？工匠协会的临时任务？
这两个信息很有价值！
陈默心中记下，也投桃报李，将刚才那段关于“穆卡文明”建筑特点的知识，更详细地、去掉关键核心地分享了一部分给对方。
小个子满意地点点头，也没说给钱，晃了晃数据板：“有点东西。下次有什么好货色，或者需要出手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可以来‘鼹鼠信息栈’找我。”说完，便抱着数据板，晃晃悠悠地钻入了人群。
“鼹鼠信息栈……”陈默记下了这个名字。这算是他在星环建立的第一个……算不上人脉，至少是个信息渠道。
虽然没收到星晶，但获得了关键情报，并且验证了“知识忽悠”大法的有效性，陈默觉得这波不亏。
他不再守株待兔，决定主动出击，按照“鼹鼠”指点的方向，去寻找那个“老约翰的废料站”。
在如同迷宫般的破旧码头区穿行了一阵，避开几处明显的帮派地盘和斗殴现场后，陈默终于在一个堆满了各种机械残骸、散发着浓烈机油和金属锈蚀气味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用废弃飞船货舱改造的、门口挂着歪歪扭扭“老约翰废料回收”牌子的店铺。
店铺门口，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皮肤像是灰色岩石、只有一只独眼的壮汉，正拿着一个巨大的动力扳手，跟一台卡在角落里、冒着黑烟的旧引擎较劲，嘴里骂骂咧咧，用的是一种陈默没听过的语言，但那股暴躁的劲儿是共通的。
这应该就是“老约翰”了。看起来不太好打交道。
陈默深吸一口（不存在的）气，操控着侦察机马甲，发出尽量平稳的振动波：
“您好，请问是老约翰先生吗？我听说您这里可能需要……能量净化方面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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