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版权局。
林万骁刚批阅完两份关于近期网络版权专项整治行动的报告，电话响了，林万骁接起。
“林局长，我是张岚，我现在有点事过来找您，您在办公室吗？方便不？”电话那头是舆情局的张岚。
“张岚，你好。我现在有空，你可以过来呀！”
林万骁爽朗的答应了。
几分钟后，门敲响了。
“门没锁，请进。”林万骁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向门口。
门轻轻打开。张岚进来了。
张岚，舆情局综合处副处长，三十五六岁，北外高翻学院毕业，英语和法语都极好，文字功底扎实，舆情分析报告写得尤其漂亮，逻辑清晰，洞察力强。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是性子有点直，不太会钻营。
张岚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疲惫。
“林局。”张岚开口，声音依旧清脆，带着几分恭敬。
“张岚来了，坐。”林万骁指了指沙发。
两人入座。
“怎么样？在舆情局的工作还顺利吧？”林万骁语气平和，微笑着看着张岚问道。
张岚摇摇头，苦笑一下，笑容有些勉强：“老领导，不瞒您说，就是……不太顺心，才来打扰您。”
“哦？说说看。”林万骁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拂水面。
“您调走之后，局里人事有些变动。新来的局长，思路和之前不太一样，更看重……嗯，更看重一些务虚的汇报和关系。”张岚措辞谨慎，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我写的那些侧重数据分析和风险研判的报告，不太受待见。处里几个重要的专项，也没让我牵头。感觉……有点使不上劲，边缘化了。”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林局，我在舆情局也干了快十年了，不想就这么混日子。特意过来请您指点指点迷津。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或者，您这边需不需要人手？”最后这句话，她说得有些迟疑，带着试探。
林万骁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他打量着张岚，这个女子有能力，有锐气，只是缺一个能让她尽情施展的舞台和一份懂得欣赏她价值的领导。舆情局新局长的那套做派，他有所耳闻，张岚感到憋闷，实属正常。
“版权局这边，”林万骁缓缓开口，“初来乍到，班子和人员都是现成的，暂时没有编制空缺。”他看到张岚眼神黯淡了一下，话锋随即一转，“不过，你的问题，不一定非要通过调动来解决。或者说，不一定非要调到我这里。”
张岚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你的优势，我很清楚。”林万骁屈指数道，“外语顶尖，文字犀利，对信息敏感，大局观也不错。在舆情局历练这么多年，对政策走向和社会心态的把握，是你的独到之处。”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张岚：“现在有个趋势，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数字经济发展迅猛，数字贸易、数据跨境流动，里面涉及大量的版权问题、知识产权规则博弈。这既是经济问题，也是法律问题，更是国际话语权争夺的焦点。另外，国际传播领域，过去我们比较被动，现在国家大力推动文化走出去，讲好中国故事，版权输出、文化产品的国际发行，正是重中之重。这里面，既需要懂外语、懂传播的人才，更需要懂版权、懂规则、懂国际博弈的人才。”
张岚的眼睛越来越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你的特质，放在舆情局，可能一时不得志。但如果转向与版权相关的数字经济，或者国际传播领域，”林万骁语气肯定，“那就是如鱼得水，能把你所有的长处都发挥出来。这两个领域，方兴未艾，急需复合型人才，前景广阔。”
“数字经济……国际传播……”张岚喃喃自语，显然被这个全新的思路触动了。
“比如，商务部下的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他们的数字贸易研究部门；或者，中宣部下属的中国图书进出口总公司，他们的版权输出和国际合作部门；再或者，一些重点高校新设立的交叉学科，如全球传播、数字知识产权等，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林万骁给出了具体的方向。
“可是，林局，”张岚有些犹豫，“我对版权、对数字经济，了解并不深……”
“不懂可以学！”林万骁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你的学习能力和分析能力，我是放心的。版权法律、产业现状，下点功夫，三个月就能摸到门道。关键是你的底子好，视野和思维模式是现成的。去了那些地方，你之前的舆情分析经验，就是你的降维打击优势。”
他看着张岚，眼神带着鼓励和期许：“是守着舆情局那一亩三分地，在不赏识你的领导手下蹉跎岁月，还是跳出来，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把你这身本事用在刀刃上，你自己选。”
张岚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斗争。几秒钟后，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林局，我听您的！我愿意试试新的领域！”
“好！”林万骁点头，“既然你决定了，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商务部研究院的副院长，还有中图公司的总经理，我都还算熟悉。我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推荐你过去。当然，最终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的面试表现和专业积累。”
“谢谢林局！太感谢您了！”张岚激动地站起来。她知道，林万骁的一个推荐电话，分量有多重，能为她打开多少扇门。
“坐下说，”林万骁摆摆手，“推荐归推荐，你自己也要抓紧时间，恶补一下相关领域的知识。我让综合处整理一些版权基础资料和近期重要的产业报告，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机会给了你，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
“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给您丢脸！”张岚坐直身体，语气斩钉截铁。
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张岚才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开。看着她重新焕发神采的背影，林万骁微微颔首。举贤不避亲，张岚是块好材料，放在不合适的地方是浪费，推荐到能发光发热的岗位，于公于私都是好事。这也算是他离开舆情局后，为旧部铺的一条新路。
他拿起内线电话，对综合处赵立诚的吩咐道：“把近期关于数字经济和版权出海的相关政策文件、研究报告，整理一份，给舆情局的张岚同志送去。”
放下电话，林万骁目光重新落回桌面的文件上。版权局的工作，需要各方人才，也需要广泛的同盟。今天帮了张岚，未来在数字经济研究或者国际版权交流领域，或许就能多一个理解他工作、能与之配合的盟友。
这官场之上，棋局之中，每一步落子，都当有其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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