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宫澈很快察觉到异常。
往常这个时候,林琅早就蹭了过来,软软地抱怨他太不温柔。可现在,林琅只是安静地躺在一边。
宫澈把人揽进怀里时,胸前感受到了一片湿凉。他慌乱地抚上林琅的脸:“不舒服吗?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就是困了。”他的声音轻轻的,说完就把脸埋进枕头,不再回应宫澈的任何询问。
宫澈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虽然还有些担心,但也只能作罢。
夜色渐深,宫澈搂着怀里的人慢慢睡去。他没发现林琅纤长的睫毛在黑暗中轻轻颤动,始终没有真正入睡。
林琅等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从宫澈臂弯里钻出来,悄悄吞下药片,然后缩到床边。他睡不安稳,不想吵到宫澈。
果然,噩梦又来了,这次梦里,父母和宫澈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林琅站在原地,怎么努力都迈不开步子,他拼命呼喊,却没有一个人回头。梦里的绝望如此真实,让他即使在梦中都哭出了声。
“别走...我错了...”林琅在梦魇中挣扎,他看见父母越走越远,而宫澈的背影也渐渐模糊,无论他怎么祈求,都没有人理会。
“林琅?”宫澈好像听到林琅在喊自己,他被细微的啜泣声惊醒,发现林琅蜷缩在床角,陷在梦中呓语。他赶紧把人捞回怀里,一边轻拍后背一边低声安抚。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林琅终于从噩梦中挣脱,他无意识地往宫澈怀里钻了钻。
宫澈只能一遍遍吻着他的发顶:“没事了,我在这...”
此刻的宫澈彻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林琅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了。
自从他们一起去祭拜过林琅父母后,那些夜半的呓语就再没出现过,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宫澈才迷迷糊糊睡去。他想着小憩一会儿,等天亮了一定要好好哄哄林琅,把这段时间的误会都说开。
林琅却悄悄起了床。他洗漱完,去买了早餐,回到家后,他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待,连翻看杂志的声音都放得很轻。
宫澈这一觉睡过了头。当他惊醒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单凉得像是没人躺过。
他慌乱地下床,直到看见餐桌前那个单薄的背影,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揪了起来,林琅正对着早餐发呆,没了灯光掩饰的林琅脸色苍白,状态差极了,自己走近林琅都没发现。
“林琅?”宫澈在他对面坐下,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一只蝴蝶。
林琅这才如梦初醒,放下手里的杂志,条件反射般挤出一个笑容:“吃早餐吧。”嘴角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标准得让人心疼。
林琅机械地打开豆浆,甜腻的味道瞬间冲进鼻腔,他强忍着恶心喝了一口,可当第二口刚咽下去,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站起来冲向洗手间,“砰”地锁上了门。
宫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他拍打着门板:“林琅!开门!”里面传来压抑的干呕声和水流声,却始终没有开门的动静。
直到他转身去找备用钥匙时,门才悄悄打开一条缝,林琅苍白着脸站在那儿,脸上还挂着水珠:“没事...就是有点反胃...”
宫澈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把抓住林琅:“去医院。”
而林琅顺从地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娃娃一样跟着他出门,一路上,宫澈说什么他都应着,让检查就检查,让抽血就抽血。
这种过分的乖巧,比什么都让宫澈心碎。
辗转了半天,来到了咨询室。
白炽灯照得林琅脸色惨白,他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听见医生问“有没有自我否定倾向”时,他又开始扣手,一切都被医生看在眼里,但他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宫澈带着单子走进诊室。
医生用笔尖点了点:“状态评估量表显示有思维困难和自我评价过低倾向,最近经历过重大刺激吗?”
宫澈想起那天自己脱口而出的“你到底在闹什么”,想起这段时间林琅反常的乖巧,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刺眼的红线。
“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的复发。”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患者早年经历亲人离世的打击,后面又经历了情感的创伤,现在短暂的安全感再次被破坏,诱发了焦虑状态。”
他抬头看向宫澈,“需要药物干预配合心理疏导,但更重要的是…”,他的钢笔在“社会支持系统”几个字上重重划了道线。
宫澈想起今晨洗手间里压抑的干呕声,想起林琅躲在床角哭到发抖的模样。他的小太阳,正在被看不见的黑洞一点点吞噬。
袋子里的药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宫澈攥紧塑料袋,看着走在前面的林琅,他正盯着医院走廊的指示牌发呆,单薄的背影像是随时会融进苍白的墙壁里。
那些反常的“乖巧”根本不是他理所当然以为的小手段,分明是一个受伤的灵魂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是最典型的病理性顺从。
他乖巧地面对自己,乖巧地接受检查,乖巧地否认痛苦,就像当年失去父母,他一夜间长成了大人,对着亲朋好友说“我没事”。
是自己诱发了林琅的痛苦,是自己让林琅的心退缩了。
喜欢偏不让后来者居上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偏不让后来者居上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