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那句“林蔓月那边,你不用担心”,轻描淡写,却如同最终的判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苏晚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以及陈铭随后几天更加忙碌、行色匆匆的身影,都无声地印证着,一场针对林氏的风暴正在陆瑾寒的操控下,迅猛而精准地展开。
苏晚没有过多探听。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事业的恢复与重建中。正如陆瑾寒所言,针对“Su”品牌的负面舆论以惊人的速度被肃清,网络上那些污言秽语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基于作品本身的讨论和赞赏。“絮语”买手店的合作不仅没有终止,Joan反而带来了更多渠道方主动寻求合作的消息,显然是有人暗中打过了招呼。
危机似乎真的过去了,甚至为她带来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但苏晚心里清楚,这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几天后,王姐在闲聊时,似乎无意中提起:“听说林氏集团在海外的几个大项目都黄了,股价跌得厉害,林老爷子气得都住院了。那位林蔓月小姐,好像也被家里连夜送到国外去了,说是去‘散心’,我看啊,是避风头去了……”
苏晚正在给团团喂水果泥的手微微一顿。送到国外?这倒像是陆瑾寒的风格,彻底清除碍眼的存在,永绝后患。他用最直接、最残酷的商业手段,兵不血刃地达成了目的,既维护了她和团团,也顺势打击了潜在的对手,巩固了自己的权威。
一石二鸟。冷酷,却高效得令人心惊。
这就是他的世界,弱肉强食,容不得半分温情。而她,因为团团的纽带,也被迫置身于这个漩涡的中心。
这天晚上,陆瑾寒难得地准时回到了澜苑用餐。餐厅里气氛依旧安静,只有团团挥舞着小勺子发出的咿呀声和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苏晚默默吃着饭,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目光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又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么。是认可?还是对她未来“安分守己”的期许?
饭后,陆瑾寒没有立刻去书房,而是走到了正在地毯上玩积木的团团身边,蹲下身。他拿起一块积木,递到儿子面前。
“叫爸爸。”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命令式的,但比起之前的生硬,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耐心?
团团正专注于搭建他的“高塔”,看到爸爸递过来的“建筑材料”,很高兴地接了过去,嘴里模糊地发出“ba…ba…”的音节,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陆瑾寒没有得到清晰的回应,倒也没生气,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发顶。这个动作他做得依旧不算熟练,却自然了许多。
苏晚在一旁看着,心中微动。他似乎在尝试着,用一种他所能理解的方式,履行着父亲的角色。尽管这种方式,依旧带着他强烈的个人印记。
就在这时,陆瑾寒抬起头,目光转向苏晚。
“工作室,还需要什么?”他问得突兀,却衔接得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延续着餐桌上未竟的话题。
苏晚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了。谢谢。”
她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这次的事情,也谢谢你。”
陆瑾寒深邃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站起身。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走下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陆家,不需要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女人。同样,也不需要一个遇到风雨就轻易折断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让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是在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吗?从“所有物”到“合作伙伴”?虽然这“合作”的基础依旧不平等,但至少,他承认了她的价值和……某种程度上的独立性?
这是他出手解决林蔓月事件的真正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清除障碍,更是为了……塑造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合格”的,能够与他“并肩”(在他定义的范围内)的,他儿子的母亲?
苏晚看着他转身离开的挺拔背影,心中一片豁然,却又更加沉重。
她明白了。
他的维护,他的支持,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
他需要她强大,需要她有能力应对风浪,需要她成为一个不至于玷污陆家门楣、甚至能为他和他继承人增添光彩的存在。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打磨她,塑造她。
而她,在这场博弈中,似乎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要么按照他的规则变得强大,要么……被彻底淘汰。
她低头,看着地毯上正努力将最后一块积木放上塔尖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她不会认输。
即使是在他划定的牢笼里,她也要舞出自己的姿态。
陆瑾寒的手段,冷酷而高效,为她扫清了外部的威胁,也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
那是一条布满荆棘,却也可能通向某种有限自由的道路。
而她,将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为了团团,也为了她自己。
夜深了。
苏晚工作室的灯,依旧亮着。
只是这一次,那灯光里,少了几分彷徨,多了几分沉静的力量。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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