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别墅顶层,阁楼。
这里曾是堆放杂物的角落,如今成了苏棠的囚牢。
光线昏暗,只有一扇狭小的、布满灰尘的天窗,吝啬地透进几缕微弱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霉味和腐朽的气息,令人窒息。角落里堆放着蒙尘的旧家具和废弃的纸箱,蜘蛛网在房梁间无声地编织着死亡的罗网。
苏棠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身下只有一张单薄、散发着潮气的旧褥子。她的身体依旧残留着昨日被宋瑶撕打留下的疼痛和淤青,脸上、手臂上的抓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巨大的冤屈、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阁楼的门是一扇厚重的、带着铁质加固的木门。门外清晰地传来落锁的声音,以及保镖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那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时刻提醒着她——她被囚禁了!她失去了自由!她成了这座华丽宫殿里,一个见不得光、被遗忘的囚徒!
一日三餐,由一个面容冷漠、眼神鄙夷的佣人送来。她从不说话,只是将装着简单食物的托盘重重地放在门口的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然后转身离开,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那食物,常常是冷的、糊的、甚至带着馊味。苏棠需要像乞丐一样,在门锁打开一条缝隙的瞬间,飞快地将托盘拖进来。
她仿佛从纪家风光无限的“未婚妻”,瞬间跌落成了连佣人都可以肆意践踏的垃圾!巨大的落差感和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纪延铮会如此对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是她毁了宋瑶的车?那个监控录像里的人……到底是谁?!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她与外界一切联系的门,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缩小、崩塌、沉入无边的黑暗!阁楼如同一个活人的棺椁,将她死死困住,等待着窒息和腐烂的降临。
在无边的绝望和黑暗中,人的求生本能总会驱使着寻找一丝光亮,哪怕那光亮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苏棠蜷缩在冰冷的褥子上,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角落一个蒙尘的旧纸箱。那是佣人粗暴地扔进来的、属于她的“行李”。衣物、书籍、甚至她珍爱的茶具和画具,都被胡乱地塞在里面,如同对待一堆垃圾。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纸箱角落,一个被衣物半掩着的、小小的、方形的轮廓上!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希望之火瞬间在她心底燃起!
是那个旧手机!她很久以前用过的一个备用手机!后来换了新手机,这个旧手机因为还能开机,她就随手放在了抽屉里,没想到……竟然被一起扔进了阁楼!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纸箱前,双手颤抖着,在冰冷的衣物和杂物中疯狂翻找!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熟悉的塑料外壳时,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旧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机身布满划痕。她颤抖着按下开机键。
几秒钟的等待,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屏幕亮起!微弱的蓝光映亮了她苍白而充满希冀的脸!电量显示还有一格!信号……信号竟然也有微弱的一格!
巨大的狂喜和紧张瞬间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紧紧攥着手机,如同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想起了陆砚辞。
那个男人……虽然曾经对她充满敌意和侵犯,但在茶庄那次……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他问她“还好吗”……那语气……似乎带着一丝……关切?还是……探究?
不管是什么!他是唯一一个在纪延铮之外,对她表现出某种“关注”的人!他是陆氏集团的太子爷!他有能力!也许……也许他能帮她?也许……他能听她解释?也许……他能救她出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她濒临崩溃的意志!她必须抓住它!
她颤抖着手指,凭着记忆,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曾经让她恐惧、如今却寄托着全部希望的号码——陆砚辞!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指尖的颤抖和巨大的恐惧,在小小的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那条用尽她所有勇气的求救信息:
“陆先生,救救我……我在阁楼……”
信息发出!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条信息旁边显示“已发送”的小小标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希冀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剧烈颤抖!她将手机紧紧捂在胸口,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生命线!她蜷缩回冰冷的褥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她期待着……期待着那个男人的回应!期待着那扇门被打开!期待着有人能将她从这个地狱中拉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阁楼里死寂无声。只有她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鸟鸣。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手机屏幕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回音!没有任何震动!没有任何铃声!
那微弱的信号格,不知何时,也悄然消失了。
时间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苏棠残存的希望。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阁楼的光线从微弱变得昏暗,最终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苏棠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为寒冷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着。她怀里的手机,屏幕早已彻底熄灭,冰冷的机身如同她此刻的心。
她等了整整一天。
没有回应。
没有声音。
没有希望。
那条承载着她所有求生欲望的短信,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它消失了,连同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一起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发出破碎的、如同呜咽般的低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陆砚辞……他也没有回应她……他也不会救她……他或许……也和纪延铮一样,相信了那些“证据”……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最后一丝微光彻底熄灭了。
巨大的、如同灭顶之灾般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遗弃在冰原上的孤鸟,被彻骨的寒冷和无边的黑暗一点点吞噬、冻结!她的世界,只剩下这片冰冷、狭小、死寂的阁楼!只剩下无休止的囚禁、无望的等待和深入骨髓的冤屈!
她感觉自己正在下沉……下沉到一片粘稠、冰冷的黑暗之中……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涣散……主人格“苏棠”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在这彻底孤立无援的绝境下,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开始全面崩溃!
她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变得异常僵硬和冰冷。眼神彻底空洞,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如同熄灭的烛火。她不再哭泣,不再呜咽,只是无声地蜷缩在黑暗中,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阁楼外,保镖的脚步声依旧规律而沉重地响起,如同冰冷的丧钟。
而在阁楼内,那死寂的黑暗中,蜷缩在地板上的躯体,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凝聚……一种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光芒,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绝望的深渊下,开始剧烈翻腾、咆哮!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场,如同苏醒的凶兽,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那具僵硬的身体,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僵硬感,动了一下。一个冰冷、沙哑、充满嘲讽和无尽恨意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在死寂的阁楼中无声地响起:
“废物……指望别人来救你?呵……”
“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只有……毁灭……才能……重生……”
黑暗的阁楼,如同孕育风暴的母体。主人格“苏棠”的意识,在绝望的深渊中彻底沉沦、消散。而那个名为“苏苒”的、承载着无尽愤怒和毁灭力量的次人格,在主人格精神防线全面崩溃的瞬间,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复仇的火焰,强势苏醒!一场由绝望孕育的、更加疯狂和毁灭性的风暴,即将在这冰冷的囚笼中,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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