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安静得仿佛融入背景、沉默地注视着那片如同大地伤疤般淤泥的莎玛,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
她脸上先前所有的迷茫、小心翼翼,或者那种初来乍到者的观察与试探,此刻如同被山风吹散的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近乎透明的平静,和一种下定了某种重大决心后的清晰与坚定。
她目光不再游移,直接而坦然地看向站在淤泥前的苏景明,和一旁愁眉不展的江珊珊,用她那带着独特异国腔调、却在此刻每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的普通话,轻声地、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地,问道:
“江局长,苏先生,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个人单独出资20亿,全部投入到七小河和九洞天这两个景区的升级改造里。你们……是否愿意,让我也成为你们的股东之一?”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询问的轻柔,却像一道毫无预兆、撕裂天幕的无声霹雳,带着足以改变一切的能量,猝然劈落在这万籁俱寂、只剩下风声呜咽的洞口。
刹那间,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震得停滞了片刻。
空气,仿佛在莎玛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被一种无形的、极其粘稠的力量彻底冻结了。
洞口那原本持续不断的、如同哀泣般的风声,远处岩壁上偶尔传来的、间隔很久才“嘀嗒”一声的空灵水声,甚至每个人因为惊愕而下意识屏住的、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都像是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冰冷巨大的手掌,毫不留情地骤然扼住,掐断了一切声响的源头。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笼罩在每一个人头顶,沉重得几乎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江珊珊脸上那原本因为愤怒和发愁而紧紧绷着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碎裂,然后重组为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
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弹跳出来,死死地盯住莎玛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庞。
她甚至下意识地、有些失礼地抬起手,用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严重怀疑是不是这山洞里古怪的回声效应,或者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导致了如此荒谬的幻听。
“多……多少?莎……莎玛小姐?你……你刚才说……多少?二……二十……亿?”
她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来,说得极其缓慢,带着明显难以置信的颤抖尾音,目光如同受惊的蝴蝶。
在莎玛那看不出任何玩笑意味的平静面容,和苏景明骤然间变得如同深海般难以测度的眼眸之间,惶惑不安地来回切换,仿佛拼命想从他们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这只是个不合时宜玩笑的证据。
站在稍后方的杨老黑,反应则更为直接和纯粹。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当头劈中,彻底僵在了原地,连眨眼睛这个本能动作都似乎暂时遗忘。
他使劲眨巴了几下那双透着憨厚和淳朴的眼睛,看看神色平静的莎玛,又看看眉头微蹙、沉默不语的苏景明,然后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清晰的、吞咽唾沫的响声。
二十亿?这个庞大到超出他人生全部想象范畴的数字,对他而言,遥远抽象得如同夜空中那些数不清的星星,他甚至无法具体概念化那究竟意味着多少座房子、多少亩良田、多少辈子都吃穿不尽的财富。
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热气直冲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脚下踩着的坚实大地仿佛瞬间变成了棉花,软得让他有些腿肚子转筋,几乎要站立不稳。
就连一直沉默如山石、历经世事沧桑的老族长和几位寨老,此刻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也终于被打破了。
尽管他们对具体的商业运作模式、股权结构这些现代词汇不甚了了,但“二十亿”这个如同天文数字般的金额,以及“股东”这个词所代表的投入与关联的含义,他们还是隐约明白其背后那沉甸甸的分量的。
几位老人不由自主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浑浊却依旧清明的眼眸中,都清晰地映照出对方脸上那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更深层次的困惑与审视。
他们没有像江珊珊那样失态惊呼,也没有像杨老黑那样茫然无措,只是不约而同地,将带着询问、担忧、以及最终信赖的复杂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现场他们唯一完全信任、也是唯一有能力做出判断的核心——苏景明。
这一刻,他成了所有目光和期望汇聚的焦点,也是巨大压力唯一的承受者。
苏景明,无疑是所有人中,定力最强、也是最快从这枚“言语炸弹”的冲击波中稳住心神的人。
然而,此刻他内心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其汹涌澎湃的程度,恐怕比脚下这片曾经肆虐过的山洪,还要猛烈数倍。
他定定地、毫不避讳地凝视着莎玛,那双平日里深邃如古潭的眼眸,此刻更像是两口突然被投入巨石的深井,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已是暗流激荡、漩涡丛生。
他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调动起所有的理智和分析能力,穿透莎玛那双此刻清澈见底、宛如山涧溪流,却又仿佛在平静水面下蕴藏着足以改天换地的风暴的眸子,精准地分辨出。
她这句突如其来、重量千钧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真正意图和动机。这究竟是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笑?
是一时情绪冲动下的、带有补偿性质的巨额施舍?还是……某种他之前从未预料到、也尚未能完全理解的、更为复杂和深远的人生抉择?
莎玛就那样坦然地、毫无怯意地迎着苏景明那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的审视目光。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奇异的、近乎超脱的平静,仿佛刚才轻描淡写抛出的,不是一个足以在场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任何一个企业的命运轨迹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恐怖数字。
而只是一个如同“今天天气不错”般寻常的社交提议。她甚至还有余暇,下意识地、姿态优雅地轻轻抬起手,将一缕被洞口穿梭不息的山风吹拂到光洁额前、略带卷曲的栗色碎发。
细致而耐心地挽回耳后,整个动作流畅而自然,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与舒缓,与她身上那套宽大粗糙的靛蓝色土布衣裙,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却又莫名和谐的对比。
“是的,您没有听错,是二十亿。”莎玛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平和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然而每个音节里,都蕴含着一种不容任何人置疑的、金属般的肯定质感。“人民币。”
她似乎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性,特意清晰地补充了货币单位,彻底杜绝了任何因币种而产生的歧义或幻想空间。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最轻柔的羽毛,缓缓扫过那一片狼藉、亟待拯救的洞口,扫过脸上写满了极度震惊、狂喜、以及巨大不确定性的江珊珊和杨老黑,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重新落回苏景明那张线条冷硬、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吸引人的脸庞上。
就在这目光重新交汇的瞬间,她那双美丽得如同蕴含了整个沙漠星辰的眼眸里,渐渐漾起了一种复杂难明、如同鸡尾酒般层次丰富的情感——
有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有对某种未知新生的殷切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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