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与充实中飞逝，转眼又到了年关。
厂里放假前一天，江德华去后勤处领了年货——几斤冻梨、一条冻得硬邦邦的带鱼，还有一小袋厂里自产自销的水果糖。东西不多，但透着股过年的喜气。
她拎着年货往回走，路上遇到相熟的工友，互相笑着道“过年好”。
宿舍区里，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红纸黑字的春联，虽然简陋，却洋溢着辞旧迎新的盼望。
石小海也放假回来了，半大小子蹿得快，几乎快有她高了，脸上褪去了不少稚气，多了些少年的清朗。
他抢着把年货接过去，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学校里期末考试的趣事。
“大姐，俺们物理老师夸俺实验做得好哩！”
“嗯，好。”江德华笑着应和，看着他生机勃勃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慰帖。
小厨房里，炉火烧得正旺。江德华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年夜饭。
虽然只有姐弟俩人，但仪式感不能少。
带鱼化冻后煎得两面金黄，炖上一小锅酸菜粉条，蒸了一碟腊肠，又炒了个醋溜白菜。
最后，还把冻梨缓化在凉水里，等着饭后吃那个冰碴子甜甜的滋味。
小小的房间里，饭菜香气氤氲，灯光温暖。姐弟俩围坐在炕桌边，虽然冷清，却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暖意。
“姐，过年好！”石小海端起装着糖水的杯子，像模像样地敬她。
“过年好，小海。”
江德华和他碰了一下杯，“新的一年，学习进步，身体健康。”
吃完饭，收拾妥当。
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有调皮的孩子忍不住提前放了几个。
石小海趴在炕上看他新借来的小说，江德华则就着灯光，给石小海一件磨破了袖口的棉袄肘部打补丁。
“姐，”石小海忽然抬起头，“等俺以后工作了，第一个月工资全给你！”
江德华回过神，笑着嗔他：“又说傻话。你的钱自己攒着，姐有钱。”
“那不行，就得给你。”少年执拗地说，眼睛亮亮的。
江德华心里暖暖的，没再反驳，这是孩子最朴素的报答。
守岁到半夜，听着外面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预示着新年的正式到来。
江德华把早就准备好的、用红纸包着的压岁钱塞到石小海枕头底下。
“睡吧，明天早上吃饺子。”
“哎！”石小海高兴地钻进了被窝。
新的一年，在宁静和希望中拉开了序幕。
大年初一，天还没大亮，就有邻居来拜年。
赵大姐、王大嫂，还有技术科的几个年轻同事，说说笑笑，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江德华拿出水果糖和炒好的瓜子招待大家，互相说着吉祥话。
“德华，新年好啊！今年肯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赵大姐新年好！您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送走拜年的人，江德华也开始带着石小海去相熟的领导和同事家拜年。
这是人情往来，也是礼数。
每到一家，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年味和热情。
走在厂区清扫过积雪的路上，呼吸着冷冽又清新的空气，看着到处张贴的红纸和跑来跑去追逐嬉笑的孩子，江德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融入感。
拜年回来，她开始准备包饺子。面和好，馅拌好。今天是白菜猪肉馅，油放得很足，姐弟俩一个擀皮一个包，配合默契。
“姐，俺以后也想学技术，像你一样。”石小海一边笨拙地捏着饺子褶，一边忽然说。
“好啊，”江德华手下不停，“不管学啥，只要学精了，都有出息。”
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听着广播里欢快的迎春乐曲，这个新年江德华和石小海过的很开心。
新年的喜庆气氛在厂区持续了好几天。过了初五，大家陆续从拜年的热闹中回到工作状态。
江德华也早早回厂报到，开始为新一年的任务做准备。
这天，吴科长把她叫到办公室，递来一份厚厚的文件：“德华，市里今年要举办一次‘青年设计大赛’，咱们厂准备派你去参赛。”
江德华有些意外：“设计大赛？是服装类的吗？”
“对，主题是‘融合与创新’，要求结合民族元素和现代设计理念。”吴科长看着她，“我觉得你有这个实力，厂里也想借这个机会，把我们的品牌打出去。”
江德华翻了翻文件，眼里越来越亮。
回到家，她立刻开始构思。民族元素……她脑海中闪过旗袍的线条、盘扣的精致、刺绣的细腻，还有东北剪纸的灵动。
石小海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画草图：“姐，你要做新衣服啊？”
“嗯，做一件能代表我们厂、也能代表中国的衣服。”
江德华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勾勒出一件长裙的轮廓，裙摆处用波浪形的线条表现流动感。
“那你肯定能拿第一！”石小海自信地说。
江德华笑着揉揉他的头：“好，姐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设计中。去图书馆查资料，去市场寻找合适的面料，向厂里的老艺人请教刺绣技巧。
经过反复修改，她终于确定了方案——一件融合旗袍与现代礼服元素的长裙，主色为中国红，领口和袖口用金色丝线绣出传统云纹，裙摆则用渐变的刺绣手法，从深红到浅红，像夕阳映照下的江水。
制作过程并不顺利。金色丝线容易断，云纹的弧度难以掌握，裙摆的渐变效果更是需要耐心和技巧。她一遍遍拆线、重绣，手指被针扎得满是小孔。
比赛那天，江德华穿着自己设计的长裙走上t台。灯光下，红色的裙摆如波浪般流动，金色的云纹在灯光下闪耀。台下的评委和观众都看得入了迷。
最终，第一名是“江德华”，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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