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华（宁婉）将那点微薄的家当仔细收好，粮食藏得严实，钱更是贴身放着。
她坐在炕沿，听着窗外风吹过枯枝的声响，心里那点关于“不去海岛”的念头越发清晰。
不去，就得有不去活法。
眼下最要紧的，是弄到更多的钱和粮，至少得让她有底气在找到新落脚处前不至于饿死。
她想起【邻里亲和】这个能力。
在村里，这能力让她临走前得了不少实惠。
那在别处呢？比如……镇上或者县城的集市？
原主的记忆里，附近最大的集市在县城，逢五逢十开市，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赶集，买卖东西，热闹得很。
她分到的那点粮食，自己吃是口粮，若是能换成钱，再加上她手里那点现金，或许能有点作为。
第二天天没亮，江德华就起身了。
她将分到的那小袋粮食大部分都装进一个结实的布袋里，又带上乡亲们送的几个鸡蛋和干粮，锁上那间不再属于她的小偏房门，踏着晨露出了村。
去县城的土路漫长，她走得很稳，心里反复盘算。
直接卖粮食，是最笨的办法，换不了几个钱。
她想做的是“交换”和“增值”。
走到县城时，日头已经老高，集市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江德华没急着找地方摆摊，而是背着她的口袋，慢慢在集市里转悠，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各个摊位。
她在观察，也在感受。
卖粮食的摊位不少，价格都差不多。卖鸡蛋的、卖山货的、卖自家编的筐篓的……她在一个卖针头线脑和便宜头绳发卡的杂货摊前停了一会儿，又在一个卖粗瓷碗碟的摊子前问了问价。
【邻里亲和】的能力似乎在集市这种充满烟火气和日常交流的地方也能隐隐发挥作用。她能更容易地感知到哪些摊主比较和善耐心，哪些面露不耐。她选择向那些看起来面善的大婶、老伯问价，对方也往往愿意多跟她聊两句。
转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数。
她找到集市管理的人，交了很少的一点费用，在一个不算起眼但人流尚可的角落占了块小地方，铺开一块带来的旧布。
她没有直接把粮食倒出来，而是先拿出了那几个鸡蛋，又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从村里带出来的、自己晒的一点干菜丝（分家时没人要的萝卜缨子晒的），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粮食口袋打开一点口子，露出里面颗粒尚可的杂粮。
她也不高声叫卖，就安静地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脸上带着点初来乍到的局促和真诚。
有的大婶过来看鸡蛋，她就小声说：“自家鸡下的，新鲜着呢。”
对方讨价还价，她也不急，慢慢说：“婶子，俺就这点东西，换点路费去找俺哥，您看再添点？”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点农村姑娘的朴实和不易，【邻里亲和】让她的话听起来格外可信，容易激起人的同情心。
很快，鸡蛋和干菜丝就以不错的价格换成了几张毛票。
轮到粮食了。
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城里来的老太太蹲下来，抓了把粮食看了看：“闺女，这粮怎么卖？”
江德华没直接报价，而是抬起头，眼神清亮：“奶奶，这粮是俺自家地里打的，干净着呢。您要是诚心要，俺这口袋里的您都拿去，能给……能给俺换点更经放的吗？比如……全国粮票？或者，您有没有多余的布票、棉花票啥的，俺可以用钱补一点……”
看穿着，这老太太不像缺粮的，更像是在寻摸些农村的土产。
但对她来说，轻便易携、全国通用的粮票和布票棉花票这些工业券，远比背着一口袋粮食赶路或者换成更多零钱更有用！尤其是要去远方，全国粮票更是硬通货。
老太太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这农村姑娘倒有点见识和打算。
“粮票我有几张全国的，布票也有点零的，棉花票可紧俏……你这点粮，可换不了多少。”
一番低声的讨价还价，江德华又搭上了分家得到的一小块舍不得用的新肥皂（也是乡亲送的），最终成功用手里的粮食和一点现金，换来了几张宝贵的全国粮票、几尺布票和少量棉花票。
交易完成，江德华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这些票证，才是她计划里真正的“启动资金”。
她没有立刻离开集市，又用手里刚换来的零钱，去买了一小包最便宜的红糖、几块生姜、还有一小包品相不算好的大枣，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现金，但这些东西都不占地方。
回去的路上，江德华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她摸了摸怀里那叠比现金更珍贵的票证，又掂了掂手里那包红糖姜枣。
接下来，她或许可以不用立刻去海岛了。她可以去县城或者更远的地方，找个临时工，或者用这点本钱，尝试做点极小的小买卖。比如，在下一个冷天，煮上一锅红糖姜枣茶……
【邻里亲和】让她更容易获得陌生人的一点点信任和好感，说不定，会让她在未来可能需要的“交易”或“打听门路”时，起到点关键作用。
江德华（宁婉）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离的县城，前路依然艰难，但她手里，总算有了一点点选择的余地。
揣着那叠轻飘飘却沉甸甸的票证和一小包红糖姜枣，江德华想了想，没有回那个已经不再属于她的王家村。
回去做什么？看哥嫂的白眼，还是等着那十块钱“补偿”被以各种理由克扣回去？
她在县城边找了个最便宜的大车店，用全国粮票抵了一晚的住宿费，和衣挤在通铺的女眷角落里，脑子里飞速盘算。
直接去海岛找哥哥江德福？这个选项依旧排在最后。
她不想一头扎进哥嫂的生活里，成为一个需要被接济、被安排、甚至可能被嫌弃的“累赘”。
哪怕哥哥是好意，但嫂子安杰是城里大小姐，她一个农村寡妇小姑子突然上门，天长日久，难免生出龃龉。
她可不是原主，没有那么吃苦耐劳的。
她得先自己立起来一点，哪怕最后还是会去海岛，腰杆也能挺直些，说话也更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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