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胜利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儿童团干的事太多了，一个月后开始给家属们分小鸡，二十多天就一批，一次就八九百只，这些都要花钱，还要给家属们提供鸡饲料，厂里是知道我们有些钱，但谁也不敢动，实际上吗！”
他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容：“嘿嘿，我们今天是入了一万块，那是三号信箱订单缸四不像的定金，以后卖的四不像越多，我们就越有钱。不过这钱被我借给保卫处的技改项目了。”
郑教授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磕在桌面上，溅出几点水花。
他愣愣地问道：“三号信箱跟你订单缸四不像，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一个大型企业还找你们儿童团订东西？”
刘老师也跟着追问道：“保卫出技改项目还要朝你们借钱，还一万块？”
郝胜利笑着道：“单缸四不像就是单缸柴油机带动的运输车，那是我们儿童团出设计让厂里加工的，属于我们儿童团的产品。三号信箱的鲁爷爷他们厂刚好需要这种短途运输车辆，他就跟我们儿童团下的订单，六台。加上厂基建科需要的五台，利润都够一万块了。”
他嘿嘿笑着道：“我们还造手扶拖拉机，两天后样品就出来了，不过，那东西赚钱是别想了，不过，几个公社答应用农副产品跟我们换，我们刚好用农副产品换零件和原料，还有付给厂里加班给我们干活的叔叔阿姨。”
他扫了眼吃惊的老师们继续道：“至于保卫处吗？哎！保卫处王伯伯想抢时间提前搞技改，审批手续走流程太慢了，他知道我们有钱，就来找我们借了，关系单位，互相帮忙嘛。”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彻底明白了：“所以，对外，你们儿童团穷得叮当响，到处‘化缘’。对内，你们才是厂里的‘小财神’？”
郝胜利点了点头道：“嘿嘿，可以这么说。小财神不敢当，但是活钱我们有，还都是赚的，以后会更多。”
陈教授微微皱眉道：“胜利啊！还有多少人知道你们有钱？”
郝胜利想了下道：“我爷爷，红梅的爷爷，刚子的爷爷，英子的爷爷，也就是几个厂长书记知道，保卫处的王伯伯知道，军代表胡代表知道，供应科的陈科长和李阿姨，张阿姨，刘爷爷他们几个老师傅知道，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他们都会给我们保密。”
几个教授互相之间交换着眼神，显然他们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陈教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微微点头道：“明白了，我们会保守这个秘密。”
郑教授重新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茶，他看着郝胜利他们，点了点头道：“胜利，红梅，还有孩子们，爷爷们明白，你们放心，这个秘密绝不会从我们这里泄露半分。”
徐教授笑着道：“嗯，以后对外，我们就是穷得叮当响，需要厂里救济的儿童团和几个只会摆弄琴弦的老学究。关起门来，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郝胜利眨眨眼道：“不止您几位老学究，过些日子还有一些‘教书匠’跟您们一起在儿童团当技术指导，指导我们进行科学养殖试验。我们就是穷欢乐，不然苦日子怎么过啊！”
“老学究，教书匠，科学养殖试验……”郑教授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
随即他恍然大悟，看着郝胜利，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钦佩：“我懂了，这下彻底明白了，你们这是用科学养殖试验把我们都保护了起来，对吗？”
徐教授也反应过来，抚掌轻叹：“用‘科学养殖’做幌子，把需要保护的人都聚到你们儿童团这面大旗下面，藏在养殖场后面。这样一来，谁还能说什么，谁还敢说什么？动你们，就是动厂里的‘菜篮子’，动孩子们的‘科学实验’。”
刘老师眼眶又有些发热，她看着郝胜利和红梅，声音哽咽：“孩子们……你们……你们这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担了多少担子啊。”
林教授一直沉默着，此刻也缓缓开口：“这不是胡闹，这是智慧，是胆识，更是情义。胜利，红梅，你们放心。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别的不敢说，我们守口如瓶，配合演戏还是做得到的。以后啊，对外，我们就是一群靠着儿童团施舍点饭票，教点不着调的音乐混日子的老废物。”
陈教授重重地点点头：“对！我们就跟孩子们一起‘穷欢乐’，这戏我们陪你们唱到底。”
郝胜利见老师们不仅完全理解了他们的处境和策略，并且如此痛快地表示要一同“入戏”，甚至带着一种苦中作乐的兴奋感，心里那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了。
他笑得眼睛弯弯：“爷爷奶奶们，有你们加入，我们这‘戏’就更真了。以后啊，我们关起门来搞教学，搞生产，搞艺术，打开门一起哭穷，要饭票，蹭食堂。”
小丫头红梅兴奋地补充：“对，还要时不时地去院长奶奶，还有厂长爷爷那里撒泼打滚，要糖吃，要新本子铅笔。”
“哈哈哈……”老师们终于忍不住一齐开怀大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声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和担忧，充满了真正放下包袱后的轻松。
郑教授笑罢，用左手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郑重道：“来，让我们以茶代酒，为了我们的‘穷欢乐’，为了关起门来的‘大事业’，为了九号信箱这个神奇的地方，也为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有点用。干杯！”
“干杯。”几位老师都笑着举起了搪瓷缸。
“还有我们。”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举起自己的小搪瓷缸，努力地跟老师们碰杯。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起，伴随着欢快的笑声，在这间普通的儿童活动室里，一个特殊却充满希望的同盟，正式结成。
他们的新生活，即将在一个需要到处去化缘的儿童团掩护下，轰轰烈烈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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