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通道内的光线骤然变化。原本昏暗的金属壁面泛起微光，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唤醒。他没有停下，反而加快步伐，身后三人紧随其后。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断层上。
台阶尽头并非实验室大厅，而是一片悬浮于虚无中的环形平台。中央矗立着一道由流动光纹构成的门，表面分裂为七条通路，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未来图景。一条路径终点是高塔林立的灵能都市，魔法符文在建筑表面流转；另一条则是纯机械文明的钢铁纪元，人类意识被上传至量子网络；还有一条显示地球化作荒原，残存人类驾驶星舰流亡深空。这些画面不断闪烁、重组，仿佛在抗拒被单一解读。
“这不是选择。”李维蹲下身，手指划过终端屏幕，“是模拟推演。每条路径都有崩溃节点，最长不超过三百年。”
陈默点头，钢笔已在掌心转动。他将笔尖抵地，迅速绘制出一组量子观测阵列。星轨同步运行，数据流如瀑布般涌入意识。片刻后，他开口：“只有融合路径具备长期熵减趋势。其余皆因资源枯竭或意识异化走向终结。”
林小满走近那道门，目光落在其中一条尚未显影的边缘区域。她抬起手，指尖轻触光纹。血脉能量悄然释放，如同水波扩散。刹那间，第八条路径浮现——一座普通城市街头，孩童用粉笔在地上画出简易符文，光芒一闪，纸飞机腾空而起。街道公告栏贴着“基础魔法普及课程报名通知”，老人戴着护腕式能量调节器慢步行走。
“人人可触的科学魔法。”她低声说。
这八个字落下，整座平台微微震颤。光门波动加剧，其余七条路径开始收缩，似乎要将这条新路径排斥在外。
“它不想让我们看见这个选项。”张建国站在后方，声音低沉。
陈默立即调用星轨，锁定第八路径的能量频率。结果显示其稳定性远超预期，甚至高于主融合线。“不是不稳定，是被屏蔽了。有人不希望这种未来出现。”
李维快速记录数据，右眼闪过一串分析代码。“信号源来自门体核心，但加密层级极高，接近‘文明意志’级别的权限协议。”
林小满仍站在门前，手掌贴着那条新路径的光纹。她的项链残片微微发烫，体内能量持续输出。突然，她身体一晃，膝盖微屈。
陈默伸手扶住她肩膀：“别硬撑。”
“我能撑。”她咬牙，“这条路径……和我有关。我能感觉到。”
话音未落，地面符文忽然亮起。张建国不知何时向前迈了一步，鞋底碰到了一道隐蔽刻痕。瞬间，碎片化的影像涌入所有人意识——
一间学术会议厅，年轻时的张建国站在讲台前，手中论文标题清晰可见：《教育体系中潜在感知天赋的筛选机制研究》。台下观众席中，周振海坐在角落，手中笔记本写着“候选名单A级：3人，b级：7人”。
画面一闪而逝，却足够刺痛人心。
张建国脸色铁青，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缓缓后退半步，手指攥紧了衣兜里的保温杯。
“那是2008年省教科院的内部研讨会。”李维翻查档案，“你提交的论文后来被归档为‘理论探索类，暂无应用价值’。可实际上……它成了‘归巢计划’的筛选标准之一。”
陈默闭眼，让星轨屏蔽多余记忆流。他知道，这种重现不是随机播放，而是系统对“知情者”的回应。谁曾参与过，谁就无法回避。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在找像林小满这样的人？”林小满声音发紧。
“不止是你。”陈默睁开眼，“是所有具备高感知潜力的学生。物理竞赛、数学奥赛、科技创新大赛……每一个脱颖而出的孩子，都在他们的观察名单上。”
李维补充：“周振海利用学术系统做背书，把非法实验包装成教育改革项目。他不是偶然发现天才，是他亲手培育了整个筛选链条。”
平台再度震动，光门结构开始扭曲。八条路径合并为克莱因瓶形态，空间折叠，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片泛黄纸页缓缓升起，边缘焦黑，像是从火灾现场抢救出来的残件。
张建国一眼认出了那页纸。
他走上前，伸手接过。纸上字迹模糊，但关键信息依旧可辨：“基因序列异常，建议终止培养”。落款单位是湘北生命研究所，日期为2009年3月12日。下方附有一行手写批注：“已执行。”
那是他女儿的名字。
他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纸页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没有人说话。连李维也停下了操作。
过了许久，他慢慢将纸页折好，塞进胸前口袋。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就在那一瞬，周围能量场稳定了下来。光门的波动减弱，第八路径重新清晰。
“原来如此。”陈默低声道，“这不是单纯的抉择系统。它是测试。测试我们是否真正理解代价。”
“什么意思？”林小满问。
“真正的文明传承，不在技术路线的选择，而在面对过去时的态度。”陈默看着张建国，“它不会允许一个仍在逃避真相的人，决定人类的未来。”
张建国抬起头，眼神不再躲闪。“我不是来逃避的。我是来确认一件事——如果当年我知道她在哪，我会不会走进这扇门。”
没人回答。
陈默取出钢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符文。星轨同步构建“观测者协议”模型，准备手动锁定第八路径入口。笔尖划过的轨迹留下短暂光痕，如同星辰排列。
“我们要进去。”他说，“不是为了改变过去，是为了不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林小满站直身体，将最后一枚项链残片按在胸口。“那就走。”
李维合上终端，机械键盘收进背包。“我已经切断外部连接。接下来的数据，只属于我们自己。”
四人并肩而立，面向那道光门。
陈默抬起手，钢笔指向第八路径的入口。符文完成最后一段连接，空气中响起轻微的共鸣声。光纹开始收敛，通道逐渐成型。
张建国忽然开口：“如果里面还有别的孩子……”
陈默回头看了他一眼。
“救出来。”他说。
钢笔尖端迸发出一道银光，直射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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