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
是赵宇。
周建军回头。
“赵哥，还没睡？”
“睡不着，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赵宇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小扎挂面，用纸绳捆着。
“我寻思着，你们这锅底也别浪费了，给我煮碗面条吃呗？”
王铁牛一听，立马从门框上弹了起来。
“那哪儿行！锅里还有肉呢！”
他不由分说地把赵宇拉了进来。
“坐下，一起吃点！”
赵宇也没客气，找了个地方坐下。
周建军把挂面下进滚烫的羊汤里，面条很快就煮熟了，吸饱了汤汁的精华。
赵宇就着锅，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层细汗。
“香！太香了！”
他吃得满头大汗，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瘦高个，正是林涛。
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一个个吊儿郎当，看着就不像好人。
林涛一眼就看见了正端着碗喝汤的赵宇。
他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可以啊，赵宇！”
林涛大步走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赵宇的肩膀。
“发财了，就忘了咱们这帮穷兄弟了？”
赵宇端着碗的手一僵，脸色有些难看。
“涛，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说错了吗？”
林涛的嗓门陡然拔高，指着院子里的锅。
“自己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哥几个扔一边不管了？”
他身后的一个人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赵宇，你可真是出息了，攀上高枝了。”
赵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连忙放下碗站起来。
“林哥，你们误会了，我就是过来蹭口面条。”
“蹭面条？”
林涛冷笑一声，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周建军。
他的眼神在周建军身上上下打量，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贪婪。
“这位就是周建军同志吧？”
林涛的语气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但那份客气里透着假。
“听说你前阵子发明了喷雾器，场里奖励了一大笔钱，还上了报纸，真是年轻有为啊。”
王铁牛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高保国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悄悄拉了拉王铁牛的衣角。
周建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林涛，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林涛没等到周建军的回应，也不觉得尴尬。
他自顾自地说道。
“建军同志，你看，我们这帮兄弟，平时干活也辛苦。”
“你发了财，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请兄弟们喝两杯？”
他这话一出，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
就是要钱。
赵宇的脸色彻底变了，他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林涛和周建军中间。
“林哥！林哥！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陪着笑脸，硬是把林涛往院子外面推。
“建军刚从山里回来，累得不行。改天，改天我做东，请大家好好喝一顿，行不行？”
林涛被他推着，有些不情不愿。
他身后的一个小弟还不服气地嚷嚷。
“喝一顿就想把我们打发了？人家周建军可是拿了一百块奖金！”
“闭嘴！”
赵宇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着林涛点头哈腰。
“林哥，给我个面子，啊？咱们有话出去说。”
林涛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王铁牛，又看了看从头到尾都稳如泰山的周建民，最终还是哼了一声。
“行，赵宇，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临走前，又指了指周建军，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
“咱们走着瞧。”
赵宇连拖带拽，总算把这帮瘟神送走了，院子里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他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歉意。
“建军，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
周建军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王铁牛却气得不行，一脚踹在小马扎上。
“他娘的！这帮孙子，就是想来占便宜的！”
“他们一直都这样。”
高保国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
“这个林涛，以前也是巡逻队的，后来犯了错被开了。他纠集了农场里几个不爱干活的二流子，仗着人多，到处白吃白喝。”
高保国扶了扶眼镜。
“好多人怕惹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天找到咱们这儿来了。”
“怕他个球！”
王铁牛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要是敢再来，俺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周建军把烟头摁灭在地上，站起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的声音很平淡。
“他们要是讲道理，咱们就跟他们讲道理。要是不讲道理……”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
“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谁的拳头更硬。”
一场风波过去，吃火锅的好心情也被搅和得差不多了。
王铁牛看着锅里剩下的那点汤底，忽然一拍大腿。
“对了！建军，高保国！”
他兴奋地说道。
“咱们明天中午包饺子吃吧！猪肉白菜馅的！”
这个提议，瞬间驱散了刚才的不快。
高保国也来了兴致。
“行啊！我那儿还有半袋子白面，本来是想留着中秋节吃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拿出来，咱们先解解馋。”
“高哥，你那面留着自己吃。”
周建军开口道。
“你放心，等到了中秋节，场里肯定会统一组织包饺子，少不了你的。”
高保国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周建军看着那口已经见了底的铁锅，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次上山打猎，收获虽然不小，但大部分的肉都被李佳乐送回场里，统一腌制或者做成了风干肉，留着过冬。
农场里养的几头猪，都是宝贝疙瘩，轻易不会动刀。
想吃上一口新鲜的猪肉，太难了。
在这个地方，养殖远比种植要困难得多。
气候，饲料，还有防不胜防的瘟病，哪一样都是要命的难题。
肉，永远是这里最金贵的东西。
第二天，周建军去了趟办公室。
他到的时候，陈义和李佳乐已经在了，打猎队的二十多号人也都到齐了，一个个表情肃穆，气氛有些压抑。
范坚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像个烙印，刻在了每个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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