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北境的官道上,烟尘滚滚。
一万叶家军精锐,身披玄色轻甲,如同一股沉默的黑色铁流,在岳飞“全速前进!”的号令下,向着北方,向着那片杀机四伏的战场,疾驰而去!
岳飞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紧握着那柄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沉重责任的霸王枪。
冰冷的枪身传递着千钧之力,也压在他年轻却坚毅的心头。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锐利而凝重。
行军速度已经提到极限,每日疾驰近十个时辰,人困马乏。
沿途驿站,早已接到皇后叶芷青的密令,敞开大门,备足粮草、饮水和马料,为这支肩负着驰援秦王使命的军队提供一切便利。
补给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诡异!
“将军,前方‘落霞驿’已备好热食草料,驿站丞亲自出迎,态度恭敬异常。”斥候飞马回报。
岳飞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勒住缰绳,麟驹打了个响鼻,停下脚步。
他环顾四周连绵的山峦和空旷的官道,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朝廷……当真不知我军北上?”岳飞低声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身旁的副将邱超。
邱超挠了挠头,瓮声道:“将军,咱们这一万大军,走的是官道,又不是偷偷摸摸,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截断叶家军粮草的是他们,现在放咱们过去……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岳飞沉默不语。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赵峥恨秦王府入骨,欲除叶家军而后快!
他截断北境粮草,就是要置叶家军于死地!
如今,自己率领一万精锐北上驰援,无异于给垂死的叶家军注入强心剂!
朝廷为何不阻拦?沿途州府为何如此配合?
甚至……连象征性的盘查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岳飞眼神一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全军戒备!斥候营前出范围扩大至五十里!重点探查两侧山林、峡谷有无伏兵!各营主官,约束部众,保持警惕!不得有丝毫松懈!”
“末将遵命!”熊强肃然领命,立刻下去传达。
岳飞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心中那份对叶凌云的担忧如同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王爷只带三千人,轻装简从,速度远超自己。
可北境局势凶险莫测,驿站尽毁,金军入关,王爷如同孤身闯入龙潭虎穴!
自己每耽搁一刻,王爷的危险便多一分!
“王爷……您一定要撑住!”
岳飞在心中默念,猛地一夹马腹,“麟驹!走!”黑色的铁流再次启动,卷起漫天烟尘,向着未知的凶险,义无反顾地前进!
纵有千般疑虑,万般凶险,驰援王爷,护其周全,是他岳飞此刻唯一的信念!
大乾皇宫,金銮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与肃杀。
龙椅之上,赵峥一身明黄龙袍,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昔日帝王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掏空灵魂般的颓败与惊惶。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龙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从这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宝座上滑落。
殿门开启,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一人身着崭新的紫金蟒袍,头戴七梁进贤冠,须发虽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肃穆,步履沉稳地踏入大殿。正是刚刚从天牢中走出、官复原职的当朝宰辅——李师宪!
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敬畏,有复杂,有惊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赵峥浑浊的目光死死盯住李师宪,这个曾经与他明争暗斗、甚至被他打入天牢的老对手。
此刻,李师宪的出现,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他最后的尊严!
“李……李师宪……”赵峥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你竟敢……”
李师宪没有理会赵峥那充满怨恨与恐惧的目光。
他走到丹陛之下,对着龙椅方向,深深一揖,动作标准而恭敬,声音却如同寒冰般清晰、坚定,响彻整个大殿:
“臣,李师宪,叩见陛下!”
礼毕,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峥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陛下龙体欠安,忧劳成疾,已不堪国事重负!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臣……恳请陛下,顺应天意,退位让贤!颐养天年!”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虽然早有风声,但当李师宪这位百官之首亲口说出“退位”二字时,其分量之重,震撼之大,依旧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臣附议!”
“臣附议!”
“恳请陛下退位!”
……
如同事先排练好一般,李师宪话音未落,殿内超过半数的官员,无论品级高低,齐刷刷地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汇聚成一股不容置疑的洪流!
其中不乏赵峥一手提拔的心腹!
他们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捅向了自己的主子!
赵峥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死灰!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剧烈摇晃,指着下方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臣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强忍着咽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与滔天的愤怒!
“你……你们……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赵峥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朕……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你们……你们竟敢……”
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悲凉!
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在登基之初,为了巩固权力,将那些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兄弟屠戮殆尽,以至于今日孤立无援!
恨自己为何被仇恨蒙蔽,一心想着除掉叶家,铲除秦王府,却亲手毁掉了大乾北疆的擎天柱!
若非如此,叶芷青若在,叶凌云若在……区区一个赵如烟,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安能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陛下!”一个更加沉重、更具压迫感的声音响起。
只见三公九侯的代表人物,缓缓步入大殿!
为首者,并非宁国公周金玉,而是其孙,周彦邦!
他一身华贵的侯爵蟒袍,神情倨傲,目光扫过龙椅上摇摇欲坠的赵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宁国公府周彦邦,代祖父及岭南诸公侯,附议李相之言!”
周彦邦的声音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慢。
“陛下御体违和,难理朝政!为免国事荒废,社稷动荡,恳请陛下……禅位于三皇子赵楷殿下!以安天下之心!”
“臣等附议!”其余几位公侯代表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大乾一王三公九侯!
大乾王朝真正的勋贵柱石,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的庞然大物!
他们的集体表态,如同泰山压顶,彻底碾碎了赵峥最后一丝侥幸!
“噗——!”
赵峥再也无法压制,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出!
猩红的血点溅落在明黄的龙袍上,触目惊心!
他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回龙椅,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脑海中闪过断龙峡归来后的种种。
那时,他身心俱疲,沉浸在惨败与被绿的巨大悲痛中。
是赵如烟,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婢女,如同解语花般出现在他身边,献上一种名为“九转还魂丹”的仙药。
服下此丹,顿觉神清气爽,烦恼尽消,飘飘欲仙……从此,他便离不开此物!
一日不服,便如同万蚁噬心,生不如死!
他的意志,他的雄心,他作为帝王的最后尊严,都在那袅袅药香中,被一点点腐蚀殆尽!
他成了赵如烟手中最听话的傀儡!
所谓的“禅位”,不过是赵如烟早已写好的剧本,而他,只是那个在台上表演的木偶!
“陛下!”一个阴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赵峥耳边响起。
皇城司指挥使王承恩,这个跟随他数十年、被他视为心腹的奴才,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缓缓展开。
“陛下有旨——”王承恩的声音尖细而高亢,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朕……朕御体违和,久病难愈,深恐贻误国事,有负列祖列宗所托,天下万民所望……为江山社稷计,为黎民苍生计,特……禅位于皇三子赵楷!望其克承大统,勤政爱民,光耀我大乾国祚!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大殿内一片死寂。
赵峥瘫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华丽的藻井,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一生,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从夺嫡争位的惊心动魄,到登临九五的意气风发,再到猜忌刻薄、众叛亲离的凄凉晚景……最终,却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被一个贱婢玩弄于股掌之间,如同丧家之犬般被赶下龙椅!
“哈哈……哈哈哈……”赵峥突然发出一阵嘶哑而凄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好……好一个禅位!好一个……赵如烟!朕……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笑声戛然而止。
赵峥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最后一丝生机仿佛也随着那口鲜血喷出而流逝。
这位曾经刻薄寡恩、猜忌成性的大乾皇帝,在权力巅峰与深渊谷底的巨大落差中,在药物与背叛的双重折磨下,彻底崩溃,昏死过去。
王承恩面无表情地收起圣旨,对着殿外高声道:“陛下圣谕已宣!恭请新皇——!”
殿门再次开启。一身崭新龙袍、却面色苍白、眼神躲闪、带着几分怯懦与茫然的三皇子赵楷,在几名面无表情的侍卫“簇拥”下,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步入大殿,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此刻却沾满鲜血与耻辱的龙椅。
金銮殿上,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只是那“万岁”之声,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充满了讽刺与寒意。
大乾的天,变了。
而这场惊心动魄的王朝更迭背后,一双隐藏在深宫阴影中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睥睨的弧度。
赵如烟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而远在北境的叶凌云,以及驰援在途的岳飞,他们的命运,在这席卷天下的风暴中,愈发显得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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