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郡北门,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一万叶家军精锐,身披玄色轻甲,背负新式燧发火铳,腰悬战刀,马鞍旁挂着鼓囊囊的弹药袋和格物院特制的“掌心雷”,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铁流,在岳飞“出发!”的号令下,滚滚涌出城门,踏上了通往北疆边关的漫漫长路。
岳飞骑在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上,身姿挺拔如标枪,手中紧握着那杆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沉重责任的霸王枪。
冰冷的枪身传递着千钧之力,也压在他年轻的心头。
他不过十四岁年纪,脸上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却燃烧着超越年龄的坚毅与凝重。
他知道这份信任的分量。
宁宸轩将这支关乎王爷生死、关乎岭南根基的军队交到他手中,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他没有显赫的战功,没有丰富的领兵经验,甚至在此之前,他最大的“战绩”只是在格物院校场上,凭借霸王枪力压熊大和陈凌风两位成名将领。
然而,宁宸轩力排众议,将这副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
“小飞,”临行前,宁宸轩在城楼上,迎着寒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王爷北上,凶险莫测。此去北疆,路途遥远,强敌环伺。
你肩上的担子,比山还重!这一万兄弟,是苍梧郡最锋利的剑,也是王爷最后的希望!
务必……将他们带到王爷身边!务必……护王爷周全!”
岳飞重重抱拳,声音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宁先生放心!飞……纵粉身碎骨,亦不负所托!人在,军在!军至,王爷安!”
此刻,回想着宁宸轩的嘱托,感受着身后万军奔腾的磅礴气势,岳飞胸膛中热血翻涌,却又被一股巨大的责任感死死压住。
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爷已经走了六天,他们再快也追不上。
他必须在这“快”与“稳”之间找到平衡点。
既要保证行军速度,抢在王爷陷入绝境前抵达,又要确保将士们保持足够的体能和士气,以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恶战!
“传令!”岳飞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有力,“全军保持‘急行’阵型!斥候营前出二十里,轮番探路,遇有异常,即刻回报!
各营主官,约束部众,保持队形,节省马力!
每日行军八个时辰,余下时间扎营造饭,务必让弟兄们吃上热食,睡足两个时辰!”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这支由叶凌云亲手打造、宁宸轩精心整训的新军,展现出了极高的纪律性和执行力。
万人大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岳飞这位年轻统帅的指挥下,高速而有序地向着北方挺进。
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卷起漫天烟尘,却掩不住那股一往无前的铁血气势。
岳飞策马行在队伍前列,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起伏的山峦和蜿蜒的官道。
他心中清楚,苍梧郡此刻同样危机四伏。
宁宸轩和陈凌风手中仅剩七千兵力,却要面对周金玉即将到来的、蓄谋已久的征讨!
他带走这一万精锐,几乎抽走了苍梧郡大半的脊梁骨!
他必须尽快完成使命,然后……回援!
就在岳飞率军北驰的同时,距离苍梧郡不到五十里的封阳郡,却是另一番景象。
封阳郡郡衙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与城外肃杀的冬日景象格格不入。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色蟒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宁国公周金玉。
他脸上带着矜持而威严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宾客。
岭南各郡的官员代表、盘踞一方的土司头人、手握私兵的部落首领……
这些人,或身着官袍,或披挂兽皮,或头戴羽冠,形貌各异,却无一不是岭南这片土地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周金玉心中涌动着掌控一切的满足感。
前楚大乱时,周家便在岭南经营根基,大乾开国,周家审时度势投靠,换来这世袭罔替的宁国公爵位和岭南经略使之权。
数十年苦心经营,岭南早已被他周家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这里,名义上是大乾疆土,实则更像是他周家的后花园!
连大乾皇室赵家,想要插手岭南事务,也不得不仰仗他周家的鼻息!
更遑论那个乳臭未干、根基浅薄的秦王叶凌云?
“诸位!”周金玉端起酒杯,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今日宴请诸位,一是共叙情谊,二来……是有一桩关乎岭南未来格局的大事,要与诸位商议!”
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金玉身上。
周金玉放下酒杯,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想必诸位都已听闻,秦王叶凌云,在苍梧郡搞出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白砂糖,细如霜雪,甜而不腻;
精制盐,纯净无瑕,毫无苦涩;
还有那透明如水的琉璃,坚若磐石的水泥,以及那无需畜力、蹬之即行的‘自行车’……”
他每说一样,台下便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和贪婪的吸气声。
这些物品的价值,在座之人无不心知肚明。
任何一样,都是足以垄断一方、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而苍梧郡,竟然能同时产出这么多!
“此等奇物,本该惠及岭南,福泽万民!”
周金玉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痛心疾首,
“然则,叶凌云小儿,狼子野心!
他仗着秦王身份,在苍梧郡倒行逆施,苛待士绅,盘剥商贾,更妄图以区区一郡之地,挑战朝廷法度,颠覆岭南百年秩序!
其行径,已与叛逆无异!”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带着煽动性的力量:“幸得陛下圣明烛照!
已下明旨,命本公经略岭南,整肃纲纪,拨乱反正!
首要之务,便是拿下苍梧郡,擒拿叛逆叶凌云,还岭南一个朗朗乾坤!”
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苍梧郡,不过弹丸之地!叶凌云手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我岭南豪杰并起,兵强马壮,何惧之有?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共襄盛举!
发兵苍梧,犁庭扫穴!”
周金玉顿了顿,脸上露出极具诱惑力的笑容:“至于苍梧郡那些作坊、秘方、工匠……还有堆积如山的财富……本公在此承诺!破城之日,论功行赏!谁家出兵最多,谁家功劳最大,便可优先挑选战利品!白糖、细盐、琉璃、水泥、自行车……乃至那格物院的种种奇思妙想,皆可共享!此乃天赐良机,共享富贵之时!”
这番话,瞬间引爆了全场!
“国公爷英明!叶凌云小儿,不识天威,合该剿灭!”
“我黑山部愿出精兵三千!助国公爷拿下苍梧!”
“我李家愿出粮草万石,壮丁五百!”
“那琉璃作坊,我洪家势在必得!”
“白糖!白糖的生意,必须分我一份!”
贪婪的火焰在每个人眼中燃烧。
叶凌云的那些发明,早已让他们垂涎三尺。
如今有朝廷大义名分,有周金玉这棵大树牵头,还能按功劳瓜分那令人眼红的财富和技术,何乐而不为?
至于叶凌云和叶家军的实力?
在他们看来,一个毛头小子带着一群流民拼凑的军队,在岭南各势力联军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宴会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仿佛苍梧郡已是囊中之物,只待他们伸手去取。
各种出兵数目、粮草承诺、战利品分配方案在酒桌上被热烈地讨论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狂热气息。
周金玉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
叶凌云?不过是他攫取更大权力和财富的垫脚石罢了!
岭南,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宁国公周金玉!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衣的密探悄无声息地穿过喧嚣的人群,快步走到周金玉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金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挥挥手让密探退下,端起酒杯,对着下方仍在热烈讨论的众人朗声道:
“诸位!方才得到消息,苍梧郡内,已有一万兵马,于今日午时仓皇出城,向北逃窜了!”
此言一出,宴会厅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和嘲讽。
“哈哈哈!逃了?叶凌云的手下这就吓破胆了?”
“定是得知国公爷大军将至,自知不敌,弃城而逃!”
“一万兵马?怕是连老弱病残都算上了吧?能有什么战力?”
“国公爷,这是天助我也!苍梧郡如今更是空虚,唾手可得啊!”
周金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他轻轻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嚣:
“逃?往北?哼,想是去寻他们那不知死活的主子叶凌云了!正好!”
他目光扫过几个跃跃欲试的土司和部落首领,如同在挑选猎犬:
“哪位首领愿率本部精锐,替本公……截住这支丧家之犬?让他们……永远到不了北疆!事成之后,本公必有重赏!苍梧郡内的战利品分配,亦可优先考虑!”
他话音落下,几名剽悍的土司头人立刻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和贪婪的火焰,争先恐后地请命:
“国公爷!我狼牙洞愿往!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飞鹰部请战!必提那领兵小儿的头颅来献!”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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