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馆出来,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已经给整个四九城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毯。
冷风卷着雪粒子,直往人脖子里钻,冻得人一个激灵。
蔡全无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偶尔能看到一队戴着红袖章的红卫兵,踩着整齐的步子巡逻而过,手里的武器在雪光下泛着寒意。
新政权建立才两年,这城里看着是安稳了,可底下那股看不见的暗流,谁都知道汹涌着呢。
什么潜伏的敌特,什么不甘心的旧势力,都跟臭虫似的藏在犄角旮旯里,等着咬人。
蔡全无对新政府是有信心的,至少,他看到的是穷人能吃上饭了,街上的恶霸流氓也收敛了。
这是好事。
但他也不傻,知道这种时候晚上在外面瞎晃悠,纯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万一被当成可疑分子盘问,那真是百口莫辩。
他沿着西河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琉璃厂的家里赶。
雪夜的京城,万籁俱寂,只剩下他踩雪的咯吱声。
快到家门口了,蔡全无心里刚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路边墙根底下,缩着一团黑影。
“倒卧。”
这两个字瞬间从他脑子里蹦了出来。
这年头,太常见了。
或是饿死的,或是冻死的,往席子一卷,就拉倒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蔡全无心里默念着,脚下没停,准备直接走过去。
可走出两步,他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
他想起了自己要找的“落魄潦倒”的宿主。
这……算不算?
真是够落魄的,命都快没了。
蔡全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点破事。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走了回去。
凑近了才看清,那是个男人,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已经被雪覆盖了大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蔡全无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指尖,竟然触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流。
还活着!
蔡全无心里咯噔一下。
救,还是不救?
这念头一出来,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可是大夫的徒弟,见死不救,算什么玩意儿?
可理智又告诉他,这人来路不明,要是救回来,惹上什么麻烦……
他脑子里天人交战,那张被冻得发紫的脸,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妈的!”
蔡全无低声骂了一句,不再犹豫。
救!
他费力地把那人从雪地里刨出来,架在自己背上。
入手的分量不轻,压得他一个趔趄。
他咬紧牙关,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沉甸甸的人,继续往家的方向挪。
刚走到琉璃厂的巷子口,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猛地射了过来。
“站住!”
一声断喝,吓得蔡全无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定睛一看,对面站着一队红卫兵,黑洞洞的武器口,直直地对着他。
“干什么的!”
为首的红卫兵厉声喝问,眼神锐利地在他和背上的人之间来回扫视。
“别动!把人放下,手举起来!”
蔡全无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把背上的人靠在墙边,然后慢慢蹲下,举起了双手。
这姿势,他熟。
“同志,别误会。”
蔡全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又诚恳。
“我是平安医馆陈自临陈老先生的弟子,我叫蔡全无。”
他报出了师傅的名号,这在四九城里,算是一块金字招牌。
“我看这人冻僵在路边,还有一口气,就想着赶紧救回去。我是个学医的,见死不救,我师傅会打断我的腿。”
为首的红卫兵狐疑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墙角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平安医馆?陈自临?”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跑去核实。
剩下的几个人,武器依旧没有放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蔡全无心里直打鼓,生怕这群小将脑子一热,就把他当成阶级敌人给处理了。
没过多久,去核实的人跑了回来,在头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为首那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警惕依旧。
“你的身份没问题。可你背上这人,是谁?来路不明,形迹可疑!万一是敌特分子怎么办?我们要把他带走审查!”
带走?
蔡全无心里一沉。
就这人现在这状态,被带去审查,那还有命吗?
“同志!他快不行了!现在必须马上救治!你们带走,他肯定撑不住的!”
“这是我们的职责!出了问题,我们负责!”
红卫兵头子态度强硬,一挥手,就要让人上来抓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光柱从巷子深处射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都干什么呢!”
一个更加沉稳,更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另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军大衣,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
那几个红卫兵看到来人,立刻站得笔直。
“韩团长!”
被称作韩团长的男人,正是大栅栏这片儿的军管会负责人,韩绍。
韩绍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墙角那个倒卧身上。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震惊,错愕,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敬重。
韩绍猛地站起身,对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
这个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包括蔡全无。
这什么情况?
韩绍转过身,脸色严肃地对那队红卫兵说:“你们都收队吧。这个人,我认识。他不是敌特,是我们的同志。”
红卫兵头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韩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现场,只剩下韩绍、他的几个部下,和蹲在地上的蔡全无。
韩绍走到蔡全无面前,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这位小同志,是你救了他?”韩绍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蔡全无点了点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样的。”韩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今天这事,我韩绍记下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昏迷的同志,对蔡全无说:“小同志,你看,我们现在带他走也不方便。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把他带回你家,先照顾一晚?我保证,明天一早,我立刻派人来接!”
蔡全无愣住了。
这反转,也太快了点。
他看着韩绍诚恳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身份成谜的男人,还能说什么?
“行。”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韩绍松了口气,立刻对自己手下命令道:“你们几个,护送蔡大夫回家!务必保证他们安全到家!”
“是!”
于是,蔡全无在几个军人的“护送”下,重新背起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刚才还觉得沉甸甸的身体,现在背在身上,感觉分量更重了。
这背的哪里是个人啊。
这分明是个天大的人情,外加一个巨大的谜团。
韩绍的人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亲眼看着他进了院子,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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