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基地在哀鸣中前行。
每一记来自“门”的、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沉重搏动,都如同无形的巨锤砸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修为稍弱的船员已瘫软在地,耳鼻渗出鲜血,只能依靠维生系统勉强维持。即便是雷娜指挥官这样的精锐战士,也不得不半跪在地,依靠战甲的力量支撑,才能保持清醒。
唯有无光魔尊,依旧如亘古不变的礁石,屹立在最前方。混沌光芒自她右臂流转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将那毁灭性的灵魂冲击隔绝在外。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同淬火的寒铁,紧紧盯着那片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的、搏动着的黑暗。
“护盾能量降至百分之十七!结构完整性持续恶化!”
“第三、第七引擎组过热,随时可能停转!”
“检测到未知法则侵蚀,部分区域现实稳定锚失效!”
冰冷的警报声与船员的呼喊在指挥平台上交织,绝望如同蔓延的毒气。埃克索议长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紧盯着主屏幕上的数据流和那片越来越近的终极黑暗,声音嘶哑地询问:“默!还能解读出什么吗?!”
精神链接另一端,“默”的意识仿佛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小舟,传递来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混乱:
“混乱……纯粹的混乱……意志……无数……撕扯……”
“不是……不是母体……是更古老……更……空无……”
“封印……在……扭曲……有东西……想出来……也有东西……在阻止……”
这模糊的信息让众人心头更沉。门后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并非简单的内外冲击,其内部似乎也存在着某种对抗?
“是裂世协议。”无光魔尊突然开口,她的混沌之眸仿佛穿透了那搏动的黑暗,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上古文明牺牲自我布下的封印,并非死物。它在‘回应’外部的刺激,也在压制内部的躁动。”
她抬起混沌右臂,指尖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之气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轻触碰着弥漫在虚空中的、那来自“门”的波动。
一瞬间,更为庞大的信息洪流顺着这缕联系涌入她的意识海。
她“看”到了——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某种规则的显化。
在那搏动的黑暗核心,并非一片虚无。无数道横亘交错、如同巨大疤痕般的“锁链”构成了一个无比繁复而庞大的立体结构,将那之后的“无序混沌”死死封住。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高度凝练的宇宙规则编织而成,散发着悲壮与决绝的气息——那是“裂世协议”的具现化,是上古文明以自身存在为代价,为后世争取的最后屏障。
然而此刻,这些规则锁链正在剧烈震颤。一部分锁链上缠绕着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带着冰冷科技感的暗金色能量——源自黑色战舰及其背后的异宇宙科技,它们如同腐蚀性的酸液,在不断侵蚀、试图瓦解锁链的结构。这是奥古斯都和拥抱派的手笔,他们妄图撬动封印。
而另一部分锁链,则承受着来自内部难以想象的冲击。那是一种纯粹的、渴望湮灭一切结构与秩序的“力”,它没有意志,却拥有着毁灭的本能,如同海啸般不断拍打着封印的内壁。
更让无光魔尊心神震动的是,在那封印结构的最深处,她感知到了几缕微弱的、却顽强闪烁着的“光点”。那“光点”中蕴含的气息,与钥匙碎片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一种镇压与调和的味道。
“‘锁’……”一个明悟在她心中升起,“钥匙碎片并非唯一的关键。与之对应的‘锁’,或许并未完全失落,而是化为了这封印结构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维持这封印的‘基石’!”
就在她试图更深入感知那几个“光点”时——
异变再生!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攻击都要粗大、凝练的暗金色能量洪流,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片扭曲的虚空阴影中爆射而出!其目标并非方舟基地,而是直接轰向了那片搏动黑暗的某个特定区域——那里,正有一道承受着内外双重压力的规则锁链显得尤为黯淡、脆弱!
是那艘先前被重创后隐匿起来的黑色旗舰!它竟然一直潜伏在侧,等待时机,配合内部冲击,试图一举撕裂封印的薄弱点!
“阻止它!”埃克索议长嘶吼。
但方舟基地距离尚远,且自身难保,根本来不及拦截!
千钧一发之际,无光魔尊眼中厉色一闪。她无法直接阻挡那道能量洪流,但她可以做别的事情。
她将刚刚感知到的、关于封印结构薄弱点的信息,以及那道暗金色能量洪流的轨迹,通过混沌右臂与星渊法则的共鸣,瞬间传递了出去!
目标,是那沸腾的、排斥着“异物”的星渊本身!
“吼——!!”
仿佛有一声来自远古星渊本身的、无声的咆哮响起!
就在那道暗金色能量洪流即将命中脆弱锁链的前一刹那,它所途经的虚空,骤然塌陷!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混乱的能量、乃至潜藏的虚空巨兽残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由纯粹混乱构成的“手掌”,猛地一握!
嗤——!
暗金色能量洪流与混乱巨掌狠狠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湮灭之声。巨掌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消融了大半,但那道能量洪流也被硬生生偏转了方向,擦着那道脆弱的规则锁链而过,轰击在远处的虚空,炸开一团毁灭的光斑。
成功了!虽然未能完全抵消攻击,但避免了封印被直接撕裂!
然而,无光魔尊这强行引导星渊法则干扰更高层级对抗的行为,也引来了反噬。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一晃,混沌右臂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那半透明的能量结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新融合的钥匙碎片在她体内疯狂震颤,与星渊法则、封印结构、异宇宙能量多重冲突带来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刚刚稳固的境界再次撕裂。
“魔尊!”埃克索议长和雷娜同时惊呼。
无光魔尊摆了摆手,用左臂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的疯狂与冷静奇异并存。她死死盯着那片因能量冲击而暂时变得更加不稳定的封印区域。
只见被偏转的攻击虽然未直接命中要害,但其逸散的能量与内部持续的冲击形成了某种可怕的共振。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的、仿佛宇宙基石碎裂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那道本就黯淡脆弱的规则锁链,其中一小段,终于不堪重负,崩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虽然只是一道微小的裂痕,但对于那镇压着无尽混沌的封印而言,无疑是千里之堤上的第一个蚁穴。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波动都要纯粹、都要冰冷的“虚无”气息,如同墨滴入水,从那裂痕之中悄然弥漫而出……
“门”,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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