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笼罩着刚刚经历浩劫的星域。
空间塌陷的余波缓缓平息,留下一个短暂存在的、扭曲的虚空伤疤,随即被宇宙的自愈机制悄然抚平。曾经气势汹汹的寂灭舰队与腐化星鲸群,连同那艘令人绝望的“永寂方舟”,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偶尔漂浮而过的、细微的金属碎屑与能量尘埃,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场惊世之战的惨烈。
方舟基地,如同一个遍体鳞伤却侥幸未死的巨兽,悬浮在风暴眼的中心。外部的能量护盾早已在最后的冲击中彻底湮灭,暴露出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与融化痕迹,许多区域仍在冒着细微的电弧与能量泄漏的火花。内部,灯光大面积熄灭,只有紧急备用能源提供着昏暗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灼与能量过载的刺鼻气味。
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然而,一种比战争更令人窒息的寂静,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指挥平台,破损的控制台火花四溅,光屏大多已是一片雪花。埃克索议长、雷娜指挥官、奥托研究员等人,如同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观察窗外那片重归“平静”的虚空,以及……悬浮在基地前方,那道残破不堪、却仿佛亘古永存的身影。
无光魔尊。
她的状态看起来糟糕到了极点。右臂齐肩消失,断口处并非血肉模糊,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试图修复却又被某种力量阻碍的混沌光流。左半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透过裂痕可以看到内部并非骨骼与内脏,而是奔腾不息、色彩混乱的能量洪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唯有那双眼睛——左眼幽暗如吞噬一切的黑洞,右眼璀璨如定义规则的起源——依旧燃烧着冰冷、疲惫,却绝对掌控的火焰。
她以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强行融合钥匙碎片,吞噬寂灭规则,最终引动空间塌陷,葬送了不可一世的强敌。代价是惨重的,她失去了右臂,魔躯濒临崩溃,新生的混沌之道如同体内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狂暴而不稳定。
但,她活了下来。并且,赢了。
她缓缓转动视线,那混沌的目光扫过残破的基地,扫过指挥平台上那些惊魂未定、眼神复杂的幸存者领袖。没有言语,没有威慑,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埃克索议长等人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仿佛整个基地、乃至这片星域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们的灵魂之上。
“噗通”一声,一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内务官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其他人虽强自站立,但额头上都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无光魔尊缓缓抬起仅存的左手,动作有些滞涩,仿佛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她对着基地方向,轻轻一勾手指。
嗡……
一股微弱却不容抗拒的意念,直接传入埃克索议长的脑海:“清理战场,修复核心功能,统计损失。将所有剩余能源,优先供给‘静滞医疗中心’与……我的恢复。”
不是商议,不是请求,是命令。
埃克索议长身体一颤,几乎是本能地躬身回应:“是……是!谨遵阁下之命!”
他甚至不敢用“魔尊”或“阁下”之外的任何称呼。此时此刻,无光魔尊的存在本身,就是这座基地、乃至他们所有人命运的……主宰。
无光魔尊不再理会他们,身影缓缓降落在基地外部一处相对完好的甲板上。她盘膝坐下,仅存的左手结出一个古朴的印记,开始全力引导体内那狂暴的混沌力量,尝试稳定伤势,梳理那因强行融合而变得混乱不堪的规则脉络。
过程极其痛苦。新生的混沌之道虽然强大,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残破的经脉与识海中横冲直撞。钥匙碎片的力量与魔尊道果并未完全水乳交融,依旧存在着排斥与冲突。她必须小心翼翼地平衡、引导、炼化,稍有不慎,便是道消身殒的下场。
时间在寂静与压抑中流逝。
基地内部,在埃克索议长的强令下,幸存者们如同上了发条般行动起来。工程人员冒着风险抢修能源线路和维生系统,医疗人员穿梭于伤员之间,防卫军士兵则警惕地巡逻,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没有人交谈,只有机器运转和指令传递的声音,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
每个人在经过外部甲板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道盘坐的、残破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敬畏、感激,以及一丝……对于绝对力量最原始的崇拜。
数日后。
基地的核心功能勉强恢复,至少维生系统和基础能源供应稳定了下来。损失统计也出来了,触目惊心:人员伤亡超过四成,能源储备见底,外部防御体系几乎全毁,多个研究模块和功能区彻底报废。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静滞医疗中心”传来了消息——在基地能源的优先供应和无光魔尊之前疗愈的基础上,诺拉加长老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依旧虚弱,但意识已经恢复清醒。而更令人惊喜的是,一直依靠生命维持系统的“默”,在诺拉加长老苏醒带来的能量共鸣刺激下,也出现了明显的好转迹象,甚至能够进行短暂而清晰的意念交流了!
这两个消息,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两道微光,让幸存者们死寂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也就在这个时候,无光魔尊结束了短暂的闭关。
当她再次出现在指挥平台时,她的状态看起来依旧不佳,断臂未曾恢复,周身的裂痕也依然存在,但气息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那双混沌眼眸中的光芒也更加内敛、深邃。她体内那新生的混沌力量,似乎初步被她驯服,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不再随时可能反噬。
她直接走向主位,那里原本属于埃克索议长。没有人提出异议,埃克索甚至主动让开了位置,垂首站在一旁。
无光魔尊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埃克索、雷娜、奥托,以及刚刚能够勉强行动、被搀扶而来的诺拉加长老(意念投影)和“默”(全息影像)。
“说。”她只吐出一个字。
埃克索议长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始汇报基地现状、损失情况,以及诺拉加与“默”的好转。
无光魔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埃克索汇报完毕,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此地,已暴露。不可久留。”
众人心中一沉,他们何尝不知?寂灭之主虽被击退,但母体绝不会放弃。下一次来的,只会更加强大。
“我们需要新的据点,”“默”的意念传来,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贯的冷静,“‘影渊’已不可回。我知道几个远古遗留的、极其隐蔽的坐标,或许可以……”
“不。”无光魔尊打断了他。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抬起仅存的左手,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调出了一幅残破的、源自远古巨鲸记忆碎片的星图。星图的中央,标记着一个散发着微弱、却异常稳定波动的光点。
“去这里。”她指向那个光点。
埃克索等人凝神看去,脸色皆是一变!那个坐标所在的区域,在星灵族和守望者的记载中,都被标注为“生命禁区”、“法则坟场”,是连最疯狂的探险家都望而却步的绝地!
“那里是……‘归墟之眼’?!”奥托研究员失声惊呼,“传说那里是某个超级黑洞衰亡后留下的奇异领域,内部法则完全混乱,时间与空间扭曲,任何已知的探测手段都无法深入!去那里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正因为是禁区,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无光魔尊语气平淡,“母体的触须,伸不到那里。至少,短时间内伸不到。”
她看向“默”和诺拉加长老:“那里的环境,对你们恢复,或许有益。”
“默”若有所思,诺拉加长老的意念则带着一丝凝重与……隐约的悸动?它似乎从那个坐标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风险……巨大……”埃克索议长艰难地说道。
“留在这里,风险是十死无生。”无光魔尊看着他,混沌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去那里,尚有一线生机。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星图坐标上,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我感觉到了,那里……有东西在‘呼唤’碎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呼唤碎片?!”奥托研究员眼睛瞬间瞪大,“难道那里有另一块……”
“不确定。”无光魔尊摇头,“可能是碎片,也可能是……与碎片相关的东西,甚至是……‘锁’的线索。”
希望与巨大的风险交织,让指挥平台再次陷入沉默。
最终,埃克索议长看了一眼残破的基地,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无光魔尊,以及目光坚定的“默”和诺拉加,一咬牙:
“我们……没有选择。一切……听从阁下安排!”
无光魔尊微微颔首。
“修复基地基本航行能力。集中所有剩余资源。”
“三日之后,启程,前往‘归墟之眼’。”
命令下达,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另一段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航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迷茫,不再分歧。因为引领他们的,是一尊以魔尊之姿,于毁灭中新生的……混沌主宰。
无光魔尊的目光穿越观察窗,望向那深邃的、标记着“归墟之眼”的星空方向。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钥匙碎片,正与那遥远的呼唤,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新的征程,亦是新的猎场。
而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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