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从方二丫那里拿过一袋干苦艾,塞进明月公主怀里,唇角勾起一抹戏谑。
“这个,送给公主留个纪念。下次若还想拦我,先问问它答不答应。”
车队重新启程。
方二丫回头望了眼那个抱着苦艾草坐在原地发呆的明月公主,小声对宋时愿说:“王妃,您真厉害……”
宋时愿笑道:“今日若没有你,我们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你这丫头今日也是极厉害。”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二丫,要不然,这局难破。
接下来的路就顺畅多了。
宋时愿提前派人快马加鞭给萧凛送信,让他提前安排好人,到城门处来接粮车。
没想到,当车队临近西北城门时,眼前景象却让她瞬间愣住。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悉数等候在城外。
不仅是西北城的百姓,还有那些曾无家可归的流民。
众人翘首以盼,看到粮车后,立刻大喊道:“王妃回来了!王妃带着粮食回来了!!”
不知是谁率先高喊,人群瞬间齐齐跪伏在地。
“多谢王妃活命之恩!”
宋时愿心下一暖,眼眶有些发热。
她抬眼,在人群的最前方,看到了那个长身玉立、玄衣墨发的熟悉身影。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她瞬间明了。
这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
这个男人,是要让这西北的万千黎民,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都牢牢紧紧地记住。
这份恩情,该归于谁。
他要将她,捧上神坛,刻进民心。
粮车驶至城门口,宋时愿连忙下马,请百姓们起身。
看到跟在马车后面的回纥人,打扮模样都和大宁人不同,百姓们开始好奇的指指点点。
一直冷眼旁观的监军陈三,见宋时愿竟真带回了粮食,心头一惊。
随即阴阳怪气道:“王妃真是好本事,眼下西北粮食紧缺,自个儿人都快养不活了,竟还带这么多回纥人回来!怎么,是嫌咱们西北的粮食太多,还是嫌吃饭的嘴太少了?”
他刻意选在众人注意力被吸引时开口,本想煽动民意,却不料,他话音响起的那一刻,全场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以至于,他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宋时愿闻言,不怒反笑。
她看向陈三:“陈大人,你听好了。这每一粒粮食,都不是朝廷拨的,是我个人弄来的! 你若是嫌少,或是看不惯,大可以不吃。你的那份粮饷,自己找朝廷要去,或者,您本事大,自己另想办法也行。”
她语带讥讽,随即转向百姓,解释道:
“至于为何带回纥的朋友回来……”
“不瞒大家,那叛徒王宏昌贼心不死,逃往漠北后,仍想在西北投毒,这几位回纥友人精通毒理,是来助我们清查所有藏毒点,保我西北安宁的!”
她目光扫过人群:“诸位乡亲,若你们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物,速来府衙禀报!一经查实,赏银十两!”
反正已经说错话了,陈三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只要能让百姓们闹起来,让宋时愿下不来台就行。
他立刻强辩:“王妃这话可笑!就算粮食不是朝廷直接拨的,难道您用的银子,就跟朝廷没关系了吗?这西北官衙的银子,难道不是朝廷的银子?!”
“你放屁!”
他话音刚落,回纥巫医猛地踏前一步: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些粮食,有我们首领为感谢翎王妃救命之恩、平定叛乱之功,心甘情愿送的!也有翎王妃用自己的医术换的,总归,这些都是我们回纥对恩人的敬意,与你的朝廷有个屁关系!”
他话音未落,方二丫也鼓起勇气,从粮车上抓起一把干苦艾,高高举起。
“没错!漠北人想放火烧了我们的救命粮,是王妃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带着我们打赢了,才保住这些粮食!”
“没有王妃,我们早就死在漠北人的刀下,粮食也早就化成灰了!”
话落,百姓们瞬间沸腾了!
不知是谁带头,呼喊声再次响彻城门:
“王妃千岁!”
“王妃千岁——!”
宋时愿冷冷瞥了陈三一眼,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她转向激动的人群:“我带粮食回来,不是为了自己,是要让西北的每一个百姓,从此都能吃饱饭,不再受饥寒欺辱!愿意相信我和翎王的,明日就来王府登记领粮种,咱们自己开荒,自己种粮,从此,我们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流民中爆发出欢呼。
陈三咬牙低头,指甲掐进掌心。
知道自己才今天起肯定要被盯上了,他得另想办法才是。
宋时愿安排白岩将粮食入库,随即与萧凛汇合。
一见到那个日夜牵挂的玄色身影,她只觉得连日奔波的疲惫瞬间消散。
萧凛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确认无恙后,才落在一旁的回纥巫医身上。
“王爷,这位是回纥部落的巫医,及其高徒,精于毒理。王宏昌在西北城里藏的毒,需借他们之力方能彻底清除。”宋时愿言简意赅地介绍。
萧凛颔首。
将回纥的巫医交给萧凛后,宋时愿立刻赶往隔离别院。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鼠疫的事。
孙鹤听说宋时愿回来了,忙净手更衣后前来拜见。
一见面便神色凝重:“王妃,您可回来了!鼠疫……又严重了!”
“怎么回事?”宋时愿心下一沉。
“您走之后,疫情本已控制住。谁知三日前,病患病情突然集体恶化,新增病例更是数倍于前!眼下全城恐慌,再这样下去……西北危矣!”
“可查到源头?”
“白大人已在查,但尚无头绪。”
宋时愿当机立断:“将别院内病患日常接触的所有物品,尤其是水源食物,取样送来!我亲自查验。”
另一边,回纥巫医带着徒弟,开始了全城毒源排查。
陈三正因城门失言,被白岩请去书房喝茶,完全无法对外传递消息。
以至于,那名负责按旧计划定时往水井投毒的小厮,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巫医师徒抓了个正着。
人赃并获!
老巫医捏着那包毒粉,看着吓得瘫软在地的小厮,颇为遗憾地咂咂嘴,对徒弟用回纥语嘀咕:
“这也太不禁抓了,老夫的本事还没使出一成,顺着味儿就逮住了。这大宁的老鼠,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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