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御林军持刀而立,肃杀无声。
宋时愿迅速给太子注射麻醉剂,确认他彻底昏迷后,意念一转,带太子进了空间。
三炷香后,营帐门帘掀起。
宋时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如何?!”
皇帝第一个抢步上前。
太后紧随其后。
宋时愿侧身让开,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回陛下,殿下伤势已处理完毕,尚在昏睡。”
皇帝立刻带人进入帐内。
太后也快步跟上,其余人屏息凝神挤在门口。
帐内,血腥味淡了许多,太子安静地躺在榻上,呼吸平稳,脸色虽白,却不再是之前的死灰。
左腿上原本狰狞刺出的骨茬消失不见。
扭曲变形的部位已被绷带严密包裹,隐约透出淡淡的药香。
至于形状,已然恢复笔直。
“快,看看!”
皇帝急声命令。
副院判几乎是扑到榻前。
颤抖着手,极其小心地避开包扎,轻轻触摸、按压太子的伤腿。
他的手指每动一下,脸上的震惊就加深一分!
“这,这怎么可能?!”
他失声惊呼,猛地抬头看向宋时愿。
像是活见鬼!
“骨头……接上了?!筋脉……似乎也续上了?!”
触手温热,生机未绝!
“这,这简直是神迹!”
“如何?”皇帝沉声问道。
副院判噗通跪地,声音发颤:“回陛下,太子殿下骨肉筋脉已全部接续妥当。”
“你确定?!”皇帝声音发颤。
副院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皇帝深深叩首。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以及难以置信的敬畏。
“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只要太子好生休养,必能恢复如初,不留丝毫残疾!”
“宋神医,真乃神乎其技!”
“好!好!好!”
皇帝连道三声好,龙颜大悦,转身望向宋时愿:
“小宋神医!好一个宋神医!你担得起!担得起啊!”
皇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被宫女扶住。
泪水潸然而下,看着宋时愿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而那群太医,则是个个面如土色,目瞪口呆!
他们看着副院判笃定的神情,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作响,真是火辣辣的疼。
怎么可能啊?!
她一个人,三炷香时间,做到了整个太医院都断定为不可能的事?!
恐惧过后,是深深的敬畏,和无地自容。
皇帝大手一挥:“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何为‘活死人肉白骨’,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金口玉言,许你一个恩典!”
宋时愿刚要开口,太后却抢先一步。
笑容慈和对皇帝道:“皇帝,愿丫头这孩子,命苦啊!”
“身为昭月将军的骨血,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却被那不成器的宋坤拖累,沦为一介白身。哀家每每想起,都替昭月心疼!若昭月还在,以她的军功,为女儿请封个郡主,还不是顺理成章?”
皇帝闻言,看向宋时愿的目光添了几分复杂与怜惜。
是啊,秦昭月的女儿,岂能是平民?
一个郡主封号,换储君一条健全的腿,实在值当。
他当即朗声道:“母后所言极是!宋时愿听旨!”
“拟旨!”皇帝还是头一次这样赞同太后的决定:
“即日起,册封宋时愿为‘永安郡主’,赐信阳为封地,享亲王女俸禄!另赐金牌一面,可随时入宫请见!”
满帐哗然!
信阳可是富庶之地!
而“随时入宫”的特权,更是连皇子妃都没有的殊荣。
宋时愿垂眸,屈膝谢恩。
“臣女宋时愿,叩谢陛下天恩!”
太后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
这枚棋子,终于被她亲手,推到了棋盘上耀眼的位置。
……
太子重伤风波未平,皇帝哪还有心思猎什么祥瑞白鹿?
当即下令,浩浩荡荡的队伍拔营回京。
回程路上,太后再次将宋时愿召入凤辇。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太后倚在软枕上,目光慈爱的看着宋时愿。
她故作惶恐地低头:“全赖太后娘娘提携,臣女不敢居功。”
太后轻笑一声:“傻孩子,哀家问你,可知为何非要让你当这‘永安郡主’?”
来了!
宋时愿心知肚明。
面上却只做出一副懵懂又感激涕零的模样,“臣女愚钝,只知若无太后娘娘垂怜举荐,臣女绝无今日!”
“娘娘天恩,臣女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太后满意地颔首,指尖捻着佛珠,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你是个明白人,也该清楚。纵有护国公府做依仗,你一介断亲孤女,身份终究低微,想匹配翎王,坐上那翎王妃之位,难如登天。”
“可若是有封地的郡主,那便不一样了。哀家寿辰那日,会当众为你和翎王赐婚。”
她满意地眯起眼:“到那时,看谁还敢置喙半句!”
宋时愿恰到好处地露出受宠若惊的激动,连连谢恩,将“感恩戴德”演得滴水不漏。
太后果然龙心大悦,对这颗“既听话又好用”的棋子越发满意。
大手一挥又吩咐素锦给宋时愿准备黄金百两,明面上作为她救了太子的赏赐。
“拿去好好经营你的美颜馆。”
太后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
“记住,只要你乖乖听哀家的话,有哀家在一天,这大宁天下,就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
回到青龙巷的小院,宋时愿屏退左右,直到房门紧闭,才放任自己重重跌坐在床榻上。
强撑了一整日的镇定与伪装瞬间崩塌。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指尖冰凉,仍在微微颤抖。
“呼……”
长长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直到此刻,那被刻意压下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才疯狂翻涌上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她之前只在书里看过,今日,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皇权碾碎一切的恐怖。
太后为了将她这颗棋子打磨得更趁手,为了能更好的拿捏萧凛,竟然可以轻描淡写地设计毁掉一国储君!
用太子的血肉和前程,只为给她铺就一个立功的台阶。
从头到尾,她和太子,甚至那些险些被牵连的太医,都不过是太后权柄之下,可以随意拨弄、牺牲的蝼蚁。
太后如此,那能与太后分庭抗礼、心思深沉的皇帝呢?
只会更加冷酷、更加不择手段!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涌上心头。
“萧凛……”
她喃喃自语,突然心疼起那个男人。
他这些年,就是在这样的龙潭虎穴里挣扎求生。
她和萧凛想要挣脱这棋子的命运,想要掌控自己的前路,远比她想象中,要凶险艰难万倍。
窗外月色森冷。
宋时愿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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