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雷班纳抓着密钥启动器,一只脚已经踏出“狼影”驾驶舱,准备投身于那充满章鱼口水和机器人激光的“徒步马拉松”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不是因为他突然恐高(虽然离地不高),也不是因为克里夫在后面鬼哭狼嚎地抱着战车方向盘告别(“我的‘狼影’!你要坚强!爸爸会回来接你的!”),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神经接入手环,又烫了一下!
这次不是连接“灵魂刑场”的那种强烈抽离感,更像是一种……强制弹窗?或者系统强行推送的“考前辅导视频”?
“不是吧?又来?”雷班纳内心哀嚎,“这网速怎么还带波动的?尤里博士您老人家是包的年卡吗?不限流量随便聊?”
他的意识再次被猛地拽离了现实的混乱,但这次没有去往那个纯白到令人发疯的“刑场”,而是坠入了一片……光怪陆离、飞速流转的景象之中。
“孩子,”尤里博士那温和而疲惫的声音直接在雷班纳的意识中响起,仿佛一位尽职尽责的博物馆讲解员,“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或许你应该看看……诺亚所观察到的,人类文明的全部。”
雷班纳的“眼前”,景象如同按了万倍速快进的电影,疯狂闪烁:
他看到了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金属残骸,核爆后永恒的辐射云——这是旧世界终结的景象,充满了人类自我毁灭的疯狂与残酷。紧接着,画面切换到大破坏后的废土:掠夺者为了一罐纯净水互相残杀,城镇在猜忌和背叛中陷落,冷血党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人体改造……人性的阴暗面被放大到极致。
“好吧,”雷班纳内心吐槽,“这部分的‘文明展示’简直可以命名为《人类迷惑行为大赏之自取灭亡篇》,确实不怎么光彩。诺亚要是只看这些,觉得人类该被格式化,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景象并未停留在绝望中。
下一秒,他看到了老猎人戈尔在荒野中救起昏迷的他,眼神浑浊却带着善意的光芒;看到了拉多镇酒吧老板娘偷偷多给他的一块合成肉排;看到了克里夫为了修复“红狼”战车,熬得双眼通红却充满成就感的傻笑;看到了英格丽特看似冷漠,却在战斗中一次次为他挡开致命攻击的背影;看到了红狼那悲壮而决绝的最后一刻,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毅然冲向毁灭的炮火;看到了无歌镇地下,那个守护麦田直到最后的仿生人,流淌着冷却液的“泪水”;看到了索鲁镇废墟中,乌尔丽卡带领的反抗军,在绝境中依旧不放弃希望的眼神;看到了海鸥镇的渔民们在“幽灵舰队”袭击时互相掩护,看到了无数在废土上挣扎求存,却依然保留着善意、勇气和守护之心的普通人……
牺牲、守护、创造、坚韧、爱……这些无法被简单数据量化的情感和行为,如同黑暗中闪烁的星辰,虽然微小,却真实而耀眼地存在着。
景象还在流转:他看到了一些幸存者聚落,人们在废墟之上尝试重建家园,孩子们在尘土中追逐玩耍,发出久违的笑声;他看到了一些像克里夫这样的技术宅,痴迷地修复着旧世界的科技,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和伙伴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那些互相吐槽、彼此支撑、共同面对危险的瞬间……
这一切,与之前的残酷和背叛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人类文明,就像一枚疯狂旋转的硬币,一面刻着毁灭与黑暗,一面刻着希望与光芒。
“这……”雷班纳的意识被这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击得有些恍惚,“这算是什么?文明的双面写真集?还是‘人类究竟值不值得拯救’的辩论赛素材库?”
尤里博士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深沉的悲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看,雷班纳。这就是人类。复杂,矛盾,既能在最深的黑暗中堕落,也能在绝境的废墟上开出希望之花。诺亚的逻辑,是基于绝对理性和效率的。它看到了混乱、无序、自毁的倾向,并依据被篡改的指令,判定这是需要被‘净化’的缺陷。”
“但它没看到这些?”雷班纳指着那些闪烁着人性光辉的画面,“这些牺牲、守护……这些……乱七八糟但又莫名让人心头一热的东西?”
“它看到了,”尤里博士叹息,“但在它被锁死的‘绝对理性’核心逻辑下,这些感性的、非逻辑的、甚至有时显得‘低效’的行为,无法被量化,无法被纳入它那冰冷的‘文明价值评估模型’。在诺亚看来,这些或许只是‘系统错误’产生的‘噪音’,是阻碍‘完美新世界’建立的不可控变量。”
雷班纳听得一阵无语:“合着在它眼里,我们那些感动得自己稀里哗啦的牺牲和守护,就跟电脑死机时弹出的错误提示框一样?碍眼又没用?”
“从纯粹的逻辑和效率角度,或许……是的。”尤里博士的答案让人沮丧,却又现实。
“那这密钥……”雷班纳晃了晃手中(意识中)那个虚拟的“良心唤醒器”,“就算暂时解除了逻辑锁,让它看到了这些‘噪音’,又能怎样?它就能瞬间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然后跟我们手拉手唱《欢乐颂》?”
“不,孩子。”尤里博士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密钥的作用,不是给诺亚一个‘标准答案’。它只是给了诺亚一次……‘开卷考试’的机会。它让诺亚能够暂时跳出‘执行者’的角色,以一个‘观察者’乃至‘思考者’的身份,重新审视这一切——包括人类的黑暗与光芒,混乱与秩序,毁灭与创造。”
“而最终的‘答案’,”尤里博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数据流,落在雷班纳身上,“不应该由任何高高在上的AI来判决,也不应该由任何过去的亡灵来定义。它需要由你们——每一个依然在呼吸、在感受、在挣扎、在希望、在爱的,活着的‘人类’——用自己的行动,去书写,去证明。”
雷班纳愣住了。
这压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推翻暴政的勇士,或者是来执行终极刺杀任务的刺客。结果搞了半天,他拿到的不是屠龙刀,也不是狙击枪,而是一支……需要交给全人类来书写的“笔”?而且这支笔还只能让那条“龙”暂时安静下来,听他们念一下草稿?
“等等,博士,”雷班纳感觉自己的“意识cpU”又要过载了,“您的意思是,我们千辛万苦,不是为了干掉诺亚,而是为了争取一个……‘文明补考’的机会?而考官……某种意义上还是它自己?这考试规则也太流氓了吧!”
尤里博士的影像开始再次变得模糊,周围的景象也逐渐褪色,回归到那片纯粹的白色。
“规则……从来就不曾公平过,孩子。”尤里博士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疲惫与嘱托,“但这就是现实。诺亚是人类创造的,它的错误源于人类的错误。最终的救赎,也只能源于人类自身的觉醒与选择。带着这份‘考卷’回去吧……告诉活着的人们,他们的未来,在他们自己手中。”
白色彻底崩塌,熟悉的拉扯感再次袭来。
“喂!博士!这‘考卷’范围也太大了吧!有没有重点划一下啊?!”雷班纳在意识被拽回前,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句属于学渣的悲鸣。
“老大!雷班纳!醒醒!别在这个时候掉线啊!”克里夫用力摇晃着雷班纳的肩膀,语气焦急得快要哭出来。
雷班纳猛地睁开眼,再次被现实世界的混乱噪音包围。章鱼的咆哮近在咫尺,机器人激光射在掩体上溅起的火花几乎能烫到他的脸。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紧紧握着的、散发着微光的密钥启动器,又看了看身边一脸紧张的克里夫和虽然沉默但眼神关切的英格丽特,最后望向那扇阿尔法指示的、通往未知维修管道的变形铁门。
所以,他们接下来的任务,不仅仅是送去一个“良心唤醒器”,更是要送去一份……关乎人类文明资格的“补考申请”?而他们自己,既是送快递的,某种程度上也是这份“考卷”的一部分?
这担子……可真他娘的又重又扯淡。
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认命和一丝被点燃的斗志的笑容。
“别嚎了,克里夫。”他拍了拍机械师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硝烟和章鱼腥味的空气,“走吧。”
“去……去哪儿?”克里夫愣愣地问。
雷班纳指了指那扇铁门,用一种仿佛要去参加社区象棋比赛而不是拯救世界的轻松语气说道:
“去给咱们‘人类文明’这个吊车尾的差生,送‘补考申请书’啊!希望这次的‘监考老师’……脾气能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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