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一一觉得自己像条被遛得快断气的狗。
前方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步履从容,衣袂飘飘,仿佛只是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
可落在后面拼了老命追赶的令一一眼里,这“闲庭信步”简直是要命!
每一次抬脚、落步,都精准地拉开一段让她绝望的距离。
她光着脚,踩着冰冷硌脚的碎石、湿滑的苔藓、扎人的枯枝,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
脚底板早已磨破,火辣辣地疼,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针板上。
身上的职业套装被荆棘划拉得更破,后背被野猪獠牙划破的地方被汗水和冷风一激,更是疼得钻心。
“呼……呼……大佬……师兄……慢……慢点……”
她喘得像破风箱,喉咙干得冒烟,每喊一声都带着血腥气。
汗水混着脸上的泥污和干涸的血迹,糊得她几乎看不清路。
前方的风辞,连头都没回一下。仿佛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只有在她实在跟不上、眼看就要被彻底甩掉的时候,那道身影才会极其微不可察地顿上那么一瞬,等她踉踉跄跄地又拉近一点点距离,才再次不紧不慢地前行。
这哪里是带路?分明是精准的遛狗!
令一一在心里把这位冰山大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脚下不敢有丝毫停歇。
她知道,一旦跟丢了,在这茫茫大山里,自己绝对活不过今晚。
她只能咬着牙,榨干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凭着社畜加班时练就的“只要甲方不死我就还能肝”的顽强意志,死死地吊在后面。
不知翻过了多少道山梁,穿过了多少片幽暗的密林。
就在令一一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油尽灯枯、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
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景象,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脚下是最后一道陡峭的山脊,山脊之下,是一望无际、云蒸霞蔚的浩瀚云海!
金色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翻滚涌动的云涛之上,折射出万丈霞光,瑰丽得令人窒息。
而在那浩瀚云海的中心,仿佛是从九天之上垂落的神迹,九座巍峨到难以想象的巨峰,拔地而起,刺破云层,傲然耸立!
它们并非孤峰,而是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错落有致地悬浮于云海之上!
山峰之间,有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虹桥相连,如同仙神随手抛下的玉带。
更远处,隐隐可见无数亭台楼阁、飞檐斗角,依山而建,点缀在苍翠的灵植奇花之间,半隐半现于缥缈的云雾之中,恍若传说中的天宫琼宇!
九座主峰形态各异,气象万千。
有的通体苍翠,生机勃勃,无数灵禽异兽的虚影在山间盘旋;有的则覆盖着皑皑白雪,峰顶反射着刺目的寒光,仿佛万古玄冰;
有的则隐隐透出炽热红光,山体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惊人的热浪;还有的则被氤氲的紫色雾气笼罩,神秘莫测……
仙鹤清唳,声裂九霄。巨大的、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灵禽驮着人影,优雅地穿梭于虹桥与山峰之间。
偶尔有璀璨的剑光划破长空,带着锐利的呼啸,拖曳出长长的光尾,没入某座山峰之中。
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
令一一仅仅是站在这里呼吸,就感觉浑身毛孔都舒服得张开了,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都活跃了几分,连脚底的刺痛和身体的疲惫都缓解了不少。
这就是……天衍宗?!
令一一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下巴几乎要掉到脚背上。
所有的疲惫、抱怨、对冰山大佬的腹诽,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恢弘壮阔、超越想象的仙家气象冲刷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纯粹的、震撼灵魂的惊叹和渺小感。
和眼前这景象一比,她前世见过的任何5A级景区、任何科幻大片里的特效,都成了蹩脚的儿童画!
她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贪婪地呼吸着这带着清甜灵气的空气,目光痴迷地扫视着那悬浮于云海之上的九座神山,恨不得把每一处细节都刻进脑子里。
【……宿……宿主……好……好浓……的……能量……】
脑子里那个沉寂许久的结巴电子音,也被这磅礴的灵气刺激得强行开机,带着一种“乡下系统第一次进城”的惊叹和贪婪,
【……小幸……感觉……要……要泡……泡在……灵池里……了……好……好舒服……滋……滋……】
令一一没空搭理这没出息的系统,她的目光被山脊下方更近处、云海边缘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
就在他们立足的这道巨大山脊下方,靠近云海边缘的位置,一片异常开阔、被人工平整过的巨大青石广场,此刻正人声鼎沸!
广场之大,一眼望不到边!青石地面光洁如镜,隐隐有玄奥的符文流转。
此刻,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
数以万计!
不,可能十万、百万计!
来自玄元界四面八方、不同地域、不同年龄、不同装束的少男少女们,如同潮水般汇聚于此!
他们大多穿着各式各样的粗布麻衣,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紧张和渴望!眼神明亮,充满了对仙缘的憧憬。
有锦衣华服、被仆从簇拥的世家子弟;有衣着朴素、眼神坚毅的寒门少年;也有奇装异服、带着异域风情的部族儿女……
形形色色,构成了一幅鲜活无比的“求仙众生相”。
巨大的喧嚣声浪混合着各种方言俚语,如同沸腾的海洋,直冲云霄!
兴奋的交谈、紧张的祈祷、孩子找不到父母的哭喊、维持秩序的呼喝……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磅礴的生命力。
广场边缘,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根根巨大的、通体莹白的玉柱。
玉柱顶端,悬浮着一颗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晶石,将整个广场照耀得亮如白昼,即使此刻是白天,也散发着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息。
更引人注目的是广场中央,一座高达数十丈、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垒砌而成的宏伟牌楼!
牌楼正中,三个气势磅礴、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古篆大字,在阳光和晶石光芒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天衍宗!
牌楼之后,是一条宽阔无比、仿佛直通天际的玉石阶梯,沿着陡峭的山体向上延伸,没入上方的云雾之中,看不到尽头。
阶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肃立着一名身着统一制式青色道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青年弟子。
他们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维持着广场的秩序,也代表着天衍宗的门面。
这就是收徒大典的现场!
令一一看得眼花缭乱,心脏砰砰直跳。这规模,这场面,比她前世参加过的任何大型招聘会、明星演唱会都要壮观百倍!
这就是修仙世界的顶级宗门招新?太夸张了吧!
她下意识地寻找风辞的身影。
只见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早已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广场边缘熙攘的人群,对周围的喧嚣和无数投射过来的敬畏、好奇目光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广场深处那座宏伟的“天衍宗”牌楼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青袍弟子,见到风辞,更是立刻挺直腰背,神情肃穆恭敬地微微躬身行礼,口称:“风师兄!”
风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便穿过了牌楼,踏上了那条云雾缭绕的玉石阶梯,身影很快消失在阶梯上方的云气之中。
他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如同汪洋大海般的人潮边缘。
令一一:“……”
她孤零零地站在广场外围,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
周围是汹涌的人潮,各种陌生的语言和气味扑面而来。
她光着脚,衣衫褴褛,脸上身上还沾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灰扑扑的储物袋,与周围那些虽然风尘仆仆但至少衣着完整、满怀期待的少男少女们格格不入。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怜悯的……像针一样扎着她。她感觉自己像个异类,一个闯入仙家盛会的乞丐。
巨大的茫然和无措感瞬间攫住了她。
接下来……该怎么办?
冰山大佬把她带到这里就撒手不管了?她该怎么参与这收徒大典?
排队?去哪排?测试?测什么?她连灵根是啥都不知道!
【……宿……宿主……好……好多人……小幸……怕……】
系统小幸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弱弱地响起,带着社恐般的颤抖。
怕?她还怕呢!令一一心里哀嚎。
但社畜的本能让她迅速压下慌乱。不能慌!大佬既然把她带到这里,肯定有用意!
说不定……说不定她的“户口”问题已经解决了?她可是被大佬“捡”回来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虽然效果甚微),无视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观察广场上的情况。
巨大的广场被无形的力量划分成了许多区域。
大部分区域都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队伍前方都竖着高大的玉碑或奇特的法器,有穿着天衍宗服饰的修士在主持着什么。
“灵根检测区”、“骨龄测试区”、“心性问心路(幻境初筛)”、“特殊天赋登记处”……
一个个标识牌在涌动的人潮中若隐若现。
令一一看得头晕眼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她甚至看到远处有些区域,排队的少年少女们将手按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上,石碑立刻爆发出或强或弱、颜色各异的光芒,引起周围阵阵惊呼或叹息。
那应该就是测试灵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灵根?她有吗?系统给的《基础吐纳法》倒是能练出点气感……这算不算?
就在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广场边缘乱转,试图找个看起来面善的人问问时,一个穿着考究、被几个仆从簇拥着的华服少女,带着一脸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优越感,从她身边经过。
“嗤,哪里来的叫花子?臭烘烘的,也敢来玷污仙门圣地?还跟在大名鼎鼎的仙尊徒弟——风师兄后面。”
少女用手帕掩着鼻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令一一耳朵里,带着刺耳的讥讽,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她身边的仆从也跟着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令一一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火气“噌”地窜上头顶!穿越以来积攒的所有委屈、惊吓、狼狈和此刻被当众羞辱的难堪,瞬间爆发!
社畜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在被甲方爸爸蹂躏多年后,对这种仗着出身就狗眼看人低的货色,她有着天然的抗体!
她猛地转过身,一双因为缺乏睡眠和过度惊吓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华服少女。
那眼神,凶狠得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狼,带着社畜熬夜加班赶死线时特有的那种“老子跟你拼了”的亡命徒气势!
“看什么看?!”华服少女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
“说你呢!脏东西!滚远点!别污了本小姐的眼!”
令一一没说话,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泥土、血迹和极度疲惫的、堪称狰狞的笑容。
她抬起手,用脏兮兮的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干涸结块的血污,非但没擦干净。
反而把那片血迹抹得更开、更刺眼,配上她那凶狠的眼神和诡异的笑容,活脱脱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她往前踏了一步,光着的、沾满泥污的脚丫踩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
“你……”
华服少女被她这气势汹汹、状若疯癫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尖声道,
“你想干什么?!护卫!拦住她!”
她身边的仆从立刻紧张地上前一步。
令一一却停住了。
她没再逼近,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上下扫视着那个华服少女。
从她精致的发髻,到华丽的衣裙,再到那双镶着珍珠的绣花鞋……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
然后,她扯着嘶哑的嗓子,用一种仿佛在菜市场挑拣猪肉的、极度认真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问:
“这位……肥羊小姐?”
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神里闪烁着饿狼般的光:
“你……身上带吃的了吗?我……快饿死了。”
她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肚子,发出空洞的响声,
“或者……借点灵石也行?利息好商量。”
华服少女:“???”
仆从们:“???”
周围几个离得近、听到对话的人:“……噗!”
华服少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预想过对方会愤怒反驳,会卑微求饶,甚至可能撒泼打滚……
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一种“打劫”的认真态度,问她有没有吃的!还叫她……肥羊?!
“你……你放肆!”
华服少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令一一,手指都在哆嗦,
“粗鄙!下贱!不知所谓!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铛——!!!”
一声宏大悠远、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的钟鸣,骤然响彻整个广场!
钟声浩荡,带着一种洗涤心灵、肃穆庄严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屏住了呼吸,抬头望向广场中央那座宏伟的“天衍宗”牌楼。
只见牌楼之上,云雾翻涌,霞光汇聚!
数道身影,如同仙人临凡,凭空出现在牌楼顶端!
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皆身着代表各峰身份、样式繁复、流光溢彩的道袍法衣,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灵光,气息渊深如海,目光平静地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
无形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笼罩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沉,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为首的一位老者,鹤发童颜,手持一柄拂尘,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吉时已至,天衍宗收徒大典,启!”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座巨大的白玉牌楼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牌楼后方那条没入云雾的玉石阶梯,仿佛活了过来,每一级台阶都亮起了柔和的白光,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与此同时,广场上那数百根巨大的玉柱顶端的晶石,光芒大放!
无数道柔和的光束投射下来,精准地笼罩在广场上划分好的每一个测试区域!
“所有欲拜入我天衍宗者,依序前往各测试点!灵根、骨龄、心性皆合格者,方可踏上‘登仙梯’,入山门!”
宏大的声音宣告着规则。
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
无数少年少女在维持秩序弟子的引导下,带着激动、紧张、忐忑的心情,如同百川归海,涌向各自的测试区域!
巨大的声浪再次席卷而来!
华服少女狠狠地瞪了令一一一眼,似乎觉得跟她计较有失身份,跺了跺脚,带着仆从急匆匆地朝着“灵根检测区”的方向挤去。
令一一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看着眼前这更加混乱、更加壮观的景象,看着无数人为了那渺茫的仙缘争先恐后,看着那光芒万丈的登仙梯……
她摸了摸怀里那个硬邦邦的粗布储物袋,感受着里面那三颗难吃的辟谷丹、一枚玉简和一块冰凉的小石头。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脚丫。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牌楼顶端那些高高在上、如同神只般的身影,又望向那条光芒万丈、仿佛直通天际的登仙梯。
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带着点疯狂、带着点破釜沉舟、又带着点社畜被逼到绝境时特有的“豁出去了”的笑容。
“肥羊跑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行吧!”
她猛地一握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就是修仙界大厂面试吗?”
“卷王在此!”
她不再犹豫,目光扫过那些排着长龙的测试区域,最后定格在离她最近、也是人数相对较少的一个区域——那里竖着一块牌子:【骨龄测试区】。
“先测个骨龄总没错吧?”
她嘀咕着,深吸一口气,挺起单薄的胸膛,抱着她的破储物袋,迈开光脚丫,像一颗投入汹涌大海的小石子,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人海,一头扎了进去!
目标明确:混进天衍宗,包吃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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