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仁医堂内。
林小柔正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将一排排整理好的药材罐子擦拭得一尘不染。
她今天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个的蝴蝶结,下身是格子短裙和一双洁白的过膝袜,随着她的动作,裙摆轻轻晃动,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她手腕上那条淡绿色的手链,在晨光的映照下,让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清新的光晕之中。
墨寒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丫头,就像是这间百年老店里永不熄灭的太阳,总能用她那股天真烂漫的劲儿,驱散所有的沉闷与阴霾。
然而,笑容之下,墨寒的心中却萦绕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忧虑。
自从下山以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永远待在仁医堂。
无论是寻找修复玉佩的方法,还是处理那些属于古武世界的纷争,都意味着他必须时常离开。
仁医堂虽是他的新家,却也可能因为他,而被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林小柔对药理知识掌握得相当扎实,甚至在某些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她终究只是一个不懂古武的普通女孩。
若是自己不在,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或是碰上心怀不轨之徒前来滋事,她该如何应对?
他所学的禅门医术,博大精深,远非世俗中医可比。
其中的针法不仅能治病救人,在关键时刻,配合特定的运气法门,更能激发人体潜能,甚至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若能将这身医术传授给林小柔,既能让她在医学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也能让她在自己离开时,多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
只是,这身医术乃是师门绝学,是师父倾囊相授的。
未经师门允许,擅自外传,乃是大忌。
必须先征得师父的同意。
墨寒的思绪飞速转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净明师兄那张憨厚老实的脸。
他想起下山前,师兄偷偷塞给自己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以及他那“做贼心虚”般的叮嘱。
想到这里,墨寒不再犹豫。
他走到药铺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掏出了那部款式老旧的手机,按下了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拨通了。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西山之巅,归缘寺。
古老的大殿内,檀香袅袅,庄严肃穆。
以主持圆觉大师为首,一众僧人正盘膝而坐,闭目垂首,进行着每日雷打不动的早课。
浑厚而绵长的诵经声,如同潮水般在大殿内回荡,洗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净明盘坐在人群之中,努力让自己的心神沉浸在经文的禅意里。
然而,就在这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中,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嗡……嗡……嗡……”
那声音不大,却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声音的来源,正是他用布条紧紧绑在左臂袈裟之下的手机!
净明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感觉数十道目光,如同利剑一般,齐刷刷地向他射来。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瞥见,身旁几位师兄弟脸上那错愕与古怪的神情。
最让他恐惧的,是坐在最前方,那道如古松般巍然不动的身影。
主持圆觉大师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凌厉,只是平静地、淡淡地落在了净明的身上。
“净明,”圆觉的声音平和而深远,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净明的心坎上,“这是什么声音?”
“轰!”
净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和后背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内层的僧衣。
完了!被发现了!按照寺规,私藏俗物,扰乱清修,这可是要被罚去后山面壁思过的!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无比拙劣的借口从他那因恐惧而几乎宕机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双手合十,对着主持深深一拜,用一种带着些许痛苦和急切的颤音回道:
“回……回主持,弟子……弟子今早许是吃坏了肚子,有些……有些闹肚子,想……想去一趟茅厕。”
说完,他甚至配合地微微躬起了身子,一只手捂住了小腹,脸上挤出痛苦的表情,演技之逼真,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圆觉大师那深邃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他此刻所有的谎言与心虚。
随后圆觉大师却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张庄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嗯,人有三急,此乃常情,可以理解。”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去吧。”
“谢……谢主持!”
净明如蒙大赦,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又行了一礼,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蒲团上爬起来。
以一种近乎逃窜的姿态,低着头,快步退出了大殿,朝着茅厕的方向疾走而去。
来到那简陋却无人打扰的茅厕,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净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手臂上的布条,拿出那部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又气又急地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师弟!你……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净明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惊魂未定与抓狂显露无疑。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我们在上早课?”
“就在大殿!主持和所有师兄弟都看着我!那手机就绑在我胳膊上嗡嗡嗡地响,吓得我都快到西天见佛祖了!”
电话那头的墨寒听着师兄那带着哭腔的抱怨,心中顿时充满了愧疚。
他确实忽略了寺里的作息时间。
“师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忘了时辰了。”墨寒的声音里充满了诚恳的歉意。
“您没被师父发现吧?他老人家没罚您吧?”
“唉……”听到墨寒真诚的道歉,净明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如何能真的生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师弟的气。(净明:哎,最终还是我扛下了一切)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
“算了算了,我借口闹肚子跑出来了。主持他老人家……应该没起疑心吧。”
“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
墨寒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将自己想传授林小柔医术,但需要征得师父同意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墨寒的叙述,净明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这确实是件大事,也理解师弟的顾虑。
用手机直接跟师父说是万万不行的,这等于自投罗网。
“你等一下,”净明思索片刻,脑中灵光一闪。
“我想到办法了。我等会儿用短信告诉你结果。别再打来了。”
说罢,他便挂断了电话。
净明先是去茅厕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确保自己的“闹肚子”看起来足够逼真,然后才整理好衣袍,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他取来笔墨纸砚,一丝不苟地将墨寒的请求用工整的楷书写在了一张信纸上,用词恳切,情真意切。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这张“信”,再次回到了大殿。
此时早课刚好结束,圆觉大师正独自一人在殿中擦拭着佛前的长明灯。
“主持。”净明恭敬地走上前,双手将信纸奉上。
“何事?”圆觉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
“回主持,这是……这是山下信鸽站刚刚送来的,是墨寒师弟的飞鸽传书。”
净明硬着头皮,将自己编好的谎言说了出来。
圆觉大师擦拭灯座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转过身,接过那张信纸,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净明垂手侍立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良久,圆觉大师才将信纸放下,目光深邃地看了净明一眼,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笔墨伺候。”圆觉淡淡地说道。
净明不敢怠慢,连忙取来笔墨。
圆觉大师直接手持毛笔写下回信,写下了几条要求:
其一,所传之人,必须心性纯良,品行端正,怀悬壶济世之心。
其二,所授之术,只可用于救死扶伤,不可恃之行凶,更不可用于牟取不义之财。
其三,禅门针法中的核心运气心诀不得外传,只可授其形,不可传其神。
其四,凡此人日后以医术所行之事,一切因果,皆由你一人承担。
写完之后,圆觉将这张写着要求的纸递给净明,缓缓道:
“以此为复,告诉他,老衲允了。但若他所选传授者日后为恶,为师必将亲自下山,清理门户。”
“是!弟子遵命!”净明心中一喜,郑重地接过纸条。
随后,他远离了大殿,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迅速将纸条上的四条内容,一字不差地用短信发给了墨寒。
做完这一切,为了让戏码演得更足,抓了一只信鸽,将那张主持写下的信纸做样子般绑在鸽子腿上,然后奋力将其抛向天空。
看着那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向山下,净明才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
仁医堂后院,墨寒收到了师兄的短信。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师父提出的四条要求,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师父看似严苛的要求,实则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他的保护与告诫。
他知道,师父这是在提醒他,传授绝学并非儿戏,责任重大。
墨寒收起手机,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回了前堂。
林小柔正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积了些许灰尘的桌面上画着圈圈,看到墨寒走进来,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墨寒哥,你刚刚去哪了?”
墨寒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双清澈纯粹、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柔,我有一身压箱底的医术,是我的师门绝学。”
林小柔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墨寒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继续道:“从今天起,我想把它,传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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