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只顾着收容他们所谓异常物品的无能的家伙们只会把人丢在异常区等死。”老林说得咬牙切齿，“要是我们红叶帮能有他们的那些支援和装备...”
红叶帮？
这几年寻找哥哥的踪迹时，优先考虑程诺是不是被当地黑帮给绑走了，他几乎将山城境内大大小小的黑帮组织的结构都摸了个遍。
当地扫黑组要是能和程墨合作可能得少走几年的弯路。
红叶帮是一个遍布全国庞大的地下组织，头目主要活跃于京都，底层看起来都是一群市井流氓，运作一些关于走私偷渡的违法生意，没有沾染毒品这一类的东西，也鲜有欺凌本地商家居民的情况，作为一个黑帮组织来说太过于有纪律性了。
“我觉得比起怀疑我，现在更重要的是让这些人离开这里。”程墨看向一旁的江星梦和李晓梅。
“也是，在这里的普通人只要知道了老街的真实性质很容易就坠入异常面，不是被那些饿死鬼拆成碎块就沦为他们的一员，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就能回去。”老林说着，话语间眼神不停在宽慰李晓梅。
“那我老公呢...”
店内的死寂瞬间变得更加沉重。
程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眼神依旧沉静如冰。他缓缓地、几乎是叹息般地吸了一口气，那微弱的吸气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李姐。”
程墨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残忍。“老实说，”他直视着李晓梅的瞳孔，“我不觉得你丈夫还活着。”
程墨接着说：“我们见过那边的情况，正常人连三个小时都活得够呛，李姐，你现在应该向前看，然后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程墨，你都没确认怎么能这样...”江星梦的话到嘴边声音也小了起来，只要是看过了雾里的东西，可能也说不出他一定活着的话。
“介意出来谈谈吗？”老林和老张在门口向程墨招着手。
老林和老张几乎同时，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默契，从油腻的衣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两根劣质香烟被点燃，橘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散发出刺鼻的烟草味。老林将那被熏得焦黄的手指夹着的烟，朝着程墨的方向递了递，动作带着一丝疲惫的“友好”。
程墨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拒绝，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你们的补给，怎么解决的？那些肉，蔬菜。”他需要确认这“安全区”的根基。“不解决，每天都会出现新的，跟我们坠入的前一天一模一样，每天都会复原。”
“那你们账本里的REd是什么？”
“那些黄皮子…”老张粗粝的声音响起，他叼着烟，眼神空洞地望着浓雾深处，仿佛在回忆某种奇异的景象。“…穿着像电影里那种…防化服一样的人。时不时…会突然出现在店门口，像从雾里渗出来似的。”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找我们要吃的。说些…胡话，什么‘让他们想起了前厅’…搞不懂。”
“作为‘报酬’，”老林接过话，撩起自己油腻的上衣下摆。昏黄的光线下，赫然可见一把造型有些奇特、枪身覆盖着暗哑涂层的黑色手枪，牢牢地别在他干瘦的腰间！“他们…会留下点东西。武器…子弹…有时候还有些…怪模怪样的零件。”他放下衣摆，遮住了那冰冷的金属。
“他们还说过什么吗？”
“没有，不知道哪儿来的，也不知道去哪儿。”老林吐了口烟雾。
“好吧，那我暂时没有问题了，你们有什么事情？”
“我们想要请你帮个忙。”老张突然开口道。
老张：“你也知道，我们和这鬼地方绑在一起了，不管我们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店门口，所以这事儿只能由外人来办。”
老林：“我们从小就在这条街上长大，它被那些鬼东西糟蹋成这种鬼样子我恨不得把那些鬼东西碎尸万段。”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
“把那家餐馆炸了，让那些完全堕落的人没有地方可去，让他们完全坠入真正的异界。”
“就这样？”
“就这样，我们会给你我们力所能及的所有支援，每次只要有人离开这里，店里的状态就会重置，包括那些拿着我们店里东西的人，比如饮料瓶子。”
程墨看了看手机的计时器：“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老林摇了摇头，“你们每次循环时间都会变慢，你的手机没有参考价值的，现在她们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离开了，但只要再次循环后可能会更慢。”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但只要没有了那家店，那些怪物就没有机会从之后的循环脱离出来，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只要你…真的能做到。”一直沉默的老张突然上前一步。他那布满老茧、沾着油污和黑血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玉牌。玉牌呈枫叶状，雕刻着极其繁复、仿佛天然生成的叶脉纹路，在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如同活物般的碧绿光泽。“拿着它。”老张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去找一个叫‘望抒’的人。不管你要钱…还是要别的…他…能给你想要的。”
程墨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可以一走了之了，哥哥的线索已经拿到，这里的情况太过复杂，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但当他回眸望去，看到了李晓梅。
她侧着脸，惨白的脸颊上泪痕未干，空洞失焦的眼睛望着虚空，一只手却依旧死死地、保护性地护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那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程墨坚硬外壳下某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
“你可以拒绝。”老林的声音干涩地响起，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他没有催促。
时间在浓雾和沉默中流逝，仿佛过了很久。
终于，程墨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呼出一口白气。他伸出手，从老张手里接过了那块温润的枫叶玉牌。
“我答应你们，但我需要准备，还有让她们两个人待在店里。”
“好！”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应起来。
沉浸在巨大悲伤和茫然中的江星梦和李晓梅，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程墨、老林、老张三人如同旋风般冲进了油腻的后厨。
然后老张那魁梧的身影提着他那把沾满粘稠黑血的斩骨钢刀，大步跨出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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