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屋 医疗区
向杰试着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了看手中的粉色洋桔梗,他不太懂花语,单纯觉得这束花挺好看。
推门后入,病床上的叶霖正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的发梢已经有些苍白,终焉之碑最终协议每次解放都会带走这个年轻生命的一部分。
但总会被她用来拯救更多的人。
“向师傅?”叶霖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微微侧过头,脸上绽开一个虚弱的微笑,“你又来了?”
“咳…路过,顺便看看。”向杰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走到床边,把花递了过去。视线扫过床头柜,那里已经插着一束精心打理的粉色玫瑰——程墨来过,在她沉眠未醒时。
“程墨…他怎么样了?”叶霖接过花,轻轻嗅了嗅,随即翻过身,侧靠着枕头,一缕银白发丝调皮地垂落下来。
“带他去见了红海之碑。”向杰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看到了什么?”叶霖的眼神瞬间聚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解读还没出来。但这次…不像以往那些晦涩难懂的符号语言。”向杰眉头紧锁,“更像…一段被强行塞进来的、某个人的记忆碎片。红海之碑从未如此‘直白’过。”
“是吗…”叶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身体放松地躺平回去,“所以…他真的是‘那个人’?”
“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把身体养好,我们组的检讨你必须给我写了。”
“除了我也没人写了吧,”叶霖用手指戳了戳向杰的肋部,“医疗部说我等会儿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我还要去趟核心区,好好休息。”突然想起什么的向杰从上衣兜掏出了一个纸盒包装。
“哇!松巧蛋糕!”叶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直冒星星,那份属于年轻女孩的雀跃冲淡了病容,“谢谢老东西!”
“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值得排半小时队。”向杰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牵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在门边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捧着蛋糕盒、笑容满足的叶霖。
这笑容,与多年前他见到的叶霖完全无法联想到一起。那时的她,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与仇恨——“我怎么样无所谓!我要复仇!我要让这种事永远不再发生!”
如今虽然总是游离在生死线上,但叶霖的眼神也终于柔和起来。
但她的存在就足以让向杰心里某块结疤的伤口隐隐作痛。
来到走廊,向杰默默的按下了区块移动按钮,默默点上一支烟。
核心区的建筑总是给人惶恐的感觉,那四周的深渊中仿佛随时都会探出某个巨大生物的肢体。
办公室门外,向杰敲了敲门,传来请进的声响。
江河满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他很少向其他人露出这一面,向杰随意的走到面前的椅子旁,将脚放在桌子上。
“他安全到了吗?”江河重新点燃烟灰缸中的雪茄。
“到了,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红海之碑上的预言从来都不是让我们解读的,老朋友,它只是记录,我们能做的永远都只有未雨绸缪,就凭他的名字出现在了碑上,我们就应该无条件的支持他,当然一切以人民和局里为重,除此之外,我们都会尽力的协助这个预言之子,要知道上一个出现在上面的人,维森·桑德勒创建了异常管理局,程墨能做到什么地步,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都绸缪多久了?这事儿没个头的。”向杰摊摊手。
“我们的职责本来就没有尽头,我也不想坐上这局长的位置,但事情找上了你,你就得负责到底。”江河深吸一口烟。
“那他的档案是怎么回事?”向杰放下脚。
“他参与了一个国际计划,是我们国内派出去的人选,具体情报我没拿到,但总之不是个小人物,一切行动都有人为他开绿灯。”
“真是没看出来,委员会怎么说的?”向杰抖了抖烟灰。
“我们很快会开会讨论一下,但他现在没有加入我们的打算,据我所知魔女会和红叶帮已经盯上他了,所以...”
“你不会想让我当这个保姆吧?!”向杰突然正坐。
“你现在的爱好不就是当保姆吗?再说你一直让我帮忙,帮我个忙怎么了,作为国内第一批S级干员,我想不到比你们组更合适的人选了,交给你,我放心。”江河微笑着丢出一份档案,排头写着叶霖的名字,“她的晋升书审计处一直在提交给我,我可不想再帮你拒绝了,她早就能当S级干员了,还有你,我不能一直让你当个行动小组的组长,现在的入侵事件越来越多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向杰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有些真相,我不想让她知道,再帮我拒绝掉我和她的晋升吧。”
“碰上你真算我这辈子倒霉,之前的组长会议上我已经说过了,现在全国人手都紧俏,不管是新发现的后室还是层出不穷的交界地,我们需要有能力的人,再说你瞒不了她一辈子的,向杰,你不如坦白。”
“她还没准备好。”向杰按灭香烟,落寞的垂着头。
江河叹了口气道:“是你没有准备好,十五年前的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就算不去面对,它还是会找上你,等到没有办法逃避的那天,你要怎么办?”
“那到时候再说,”向杰起身,在即将出门前回头,“谢谢你一直照看着我,老朋友。”
“我们的朋友都已经先去下面等着了,就剩留你这么个混蛋给我,我有什么办法?”江河苦笑,视线转到了桌上的一张合照,背景是一片雪地,一个建筑正在落成,年轻的他和向杰勾肩搭背,笑容灿烂,照片上其他的人同样如此。
房间江河对着照片低语,指尖拂过那些鲜活的面容。
... ...
三天后,凌晨3:00
最近几天程墨总是睡不好,房间的每个角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他翻箱倒柜的想要找到其他人留下的什么监听器和隐藏摄像头,但一无所获。
就算睡着也总是被噩梦惊醒。
他梦到了黑色的房间里,那些透向自己凶恶的眼神,程墨慌乱的从床头找出没有标签的药瓶,吞入药片,迅速起伏的胸口也渐渐平稳,来到洗手池,镜中被水汽模糊的自己的模样有些陌生。
往事就像手上的水渍带着寒气爬向脊背。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的世界,自从碰到红海之碑后,那段记忆始终困扰着他,还有那个女孩。
世界的真相?只是徒增自己的疑惑罢了。
卧室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调查局留给自己的手机上叶霖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好点了吗?”程墨接通电话
“托你的福。”叶霖的声音响起。
“我去看你的时候你还没醒。”
“我还算扛造。”
“那我深有体会。”程墨看向窗外。
“你现在还醒着吧,我在你楼下。”
披上外套下楼。清冷的夜风中,叶霖正斜倚在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重型机车上。她换下了病号服,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和长裤,苍白的发尾被她用手指随意地卷绕着,在昏黄路灯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显然好了很多,那份属于她的锐利似乎又回到了眼底。她看起来好了不少,
“这颜色挺适合你的。”程墨整了整理头发。
“我也觉得,还在想要不要染回去呢。”她笑了笑。
“这么晚不睡叫我干什么?”
“去个地方,来。”她戴上头盔跨上机车。
“我也上来?”程墨看着空着后座。
“你有车吗?”
程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跨上后座。双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扶向她的腰,而是紧紧抓住了后座冰凉的金属行李架。机车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强劲的推背感将程墨狠狠按在座位上。劲风扑面而来,带着深夜的寒意。
最终,机车停在一处孤悬于城市边缘的观景台。引擎熄灭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抽走了声音,只剩下风声在悬崖边呜咽。
叶霖率先下车,摘下头盔,苍白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她走到栏杆边,背对着程墨。程墨也沉默地跟上,站在她身侧几步之外。
眼前,是沉睡的都市。无数灯火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破碎星辰,汇聚成一片浩渺的、流淌的光之海洋。高楼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现,像一头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这壮阔的景象本该令人心潮澎湃,此刻却只带来一种抽离般的恍惚感。
仿佛脚下这片喧嚣繁华的土地,与他们在“活屋”深处、在红海之碑前所经历的那个充满未知与恐惧的世界,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平行空间。
巨大的割裂感让程墨一时失语,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片由人类文明点亮的、脆弱的光明。
叶霖拉开可乐,“我可不是来游说你的,单纯来看看你是不是没事。”
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栏杆,正面朝向程墨。路灯的光线勾勒出她苍白的发丝和略显单薄的轮廓,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深处的迷雾。
“你在红海之碑里看到的,”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那段‘记忆’…或者说,那个‘人’的记忆碎片…江河他们还在解读,但我看过初步的脑波同步影像。”
程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些混乱的、充满硝烟和毁灭的画面,那双悲伤的眼睛,再次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脑海。他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迎上叶霖的目光。
“影像很模糊,干扰巨大。但有一点…非常清晰。”叶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程墨的心上,“你接近黑碑后,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识别编码出现了,那是你哥哥的识别编码,还有你看到的那段记忆,水面上的反射有记忆的主人的臂章编码。”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城市的喧嚣被无限拉远,只剩下叶霖清晰的声音和程墨沉重的心跳。
“程墨,”叶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肯定,“你在红海之碑里看到的,那个被悲伤注视着走向终结的人…他的臂章编码,和你哥哥程诺档案里登记的最后行动识别码,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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