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奖品陈列室。
两人在费尔奇的监督下沉默地擦拭着银器。
气氛有些凝滞。
被关禁闭的憋闷，加上之前积累的一些情绪，让西里斯显得有些烦躁。
等到费尔奇有事离开后。
西里斯沉默了一阵，还是没忍住。
他放下手里擦了一半的魁地奇奖杯，看向对面正低头专注擦奖杯的利奥，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冲：
“你那该死的嗜睡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说？”
利奥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冷淡：
“说了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
西里斯的声音提高了些。
“我们都一起干了这么多事……我把你当朋友，利奥·莱奥瓦尔德！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了解、互相分担吗？”
利奥终于抬起头，眼里没什么温度，他被逼问得有点烦：
“朋友？朋友也不代表我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向你汇报，西里斯·布莱克。我有权保留我的隐私。”
“隐私？”
西里斯嗤笑一声，走近几步，眼里燃烧着失望和一种不被信任的挫败感。
“你知道我们几乎所有的事，比如莱姆斯的秘密，比如阿尼玛格斯。可你呢？我们又了解你多少？你去年的‘梦游症’，到底是真的好了，还是像这样只是瞒着我们？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真正把我们当回事？是不是觉得我们只是一群硬要凑上来的、给你添麻烦的格兰芬多蠢货？”
一连串的质问砸过来，带着西里斯特有的不加掩饰的直白，还带有一丝受伤的情绪。
利奥被他语气里的指控和那种“我们是一伙的”的理所当然挑起了火。
害怕被看穿部分真相的慌乱，加上长久以来习惯性的自我保护。
让他有些口不择言。
“难道不是吗？本来就是你们非要凑上来的！从一开始就是！”
这话一出口，利奥自己都愣了一下。
而西里斯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他表情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猛地上前一步，伸手用力推了利奥一把：
“利奥·莱奥瓦尔德！你就是个混蛋！”
利奥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向后踉跄。
手臂也下意识往后一撑，撞倒了身后一堆奖杯。
奖杯“哐当”一声，一个接一个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利奥还没来得及生气。
就看到其中一个掉落的奖杯里面滚落出来一个东西。
横在两人中间。
那是一个已经萎缩、颜色变得黑糊糊的东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两人都愣住了，争吵声戛然而止。
西里斯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很冲：
“这是什么鬼东西……”
利奥却想起来了。
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涌上心头。
一年级，也是魔咒课，两人第一次一起关禁闭。
那个嚣张叛逆的黑发少年，带着点别扭，递给他的那个……略显青涩的梨子。
他当时好像……确实是顺手塞进了旁边一个空奖杯里？
他都忘了，任由它在这里待了快两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利奥：“……是之前一年级的时候，你给我的那个梨子。”
“梨子？”
西里斯看着那个黑乎乎的梨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满腔的怒火泄了大半。
他盯着梨子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完全不合时宜、没头没脑的话：
“……这梨子，现在还能吃吗？”
利奥原本紧绷的表情也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和西里斯这清奇的问题而松动。
他下意识地冷笑回道：
“西里斯·布莱克……你是不是有病……”
但不可否认，看着那个代表着最初交集的“梨子”，再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关心他而愤怒的西里斯·布莱克，利奥心里那点尖锐，确实消散了不少。
一年级，他们仅仅因为一些小事就互相语言攻击，导致被关禁闭。
而现在，说到底，西里斯所有的行为确实都是出于关心他。
明明决定了要和几人做朋友，却隐瞒他们的也确实是自己。
陈列室里陷入了另一种沉默，不再剑拔弩张。
利奥看着还盯着梨子看的西里斯，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他踢了踢那个干瘪的梨子，让西里斯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关于那个‘梦游症’……”
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不再带有攻击性。
“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帮我处理好了。真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现在只是……比较容易犯困，算是……一点小小的后遗症。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没有提及那块石头，也没有说明嗜睡的真正原因，但这已经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解释和坦诚。
“而且，你不是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吗……”
西里斯总是会出现在他身边。
小巴蒂的事情也仅仅发生过一次。
其余的时间，包括冷战的时候，利奥都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西里斯，即使是快速离开的背影。
这让利奥都快忘了没有西里斯守在他身边时，他醒来后会是什么心情了。
西里斯抬起头，看向利奥。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认真，以及那点愿意沟通的软化。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也收敛了所有的暴躁和尖锐。
“好吧。”西里斯说，“我接受这个说法。”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利奥很近，目光紧紧锁住他。
“利奥，听着。我不管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也不管你那些该死的秘密是什么……”
“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告诉我。或者告诉詹姆，告诉莱姆斯。我们会帮你，支持你。无论是什么。”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承诺：
“这才是朋友该做的。”
利奥怔住了。
他看着西里斯那双此刻无比认真的灰色眼睛，听着他这番几乎是誓言般的话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习惯了隐藏和算计，却很少……不，是几乎从未体验过这种毫无保留的、带着点鲁莽却无比真诚的支持。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最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
这一刻，隔阂似乎真的消融了。
.
禁闭结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奖品陈列室，在通往地窖和塔楼的分岔路口停下。
利奥犹豫了一下，背对着西里斯，声音很轻地飘了过来：
“晚安……嗯……西里斯……”
西里斯顿住脚步，差点一时没反应过来。
利奥……叫他西里斯？
不是布莱克，不是连名带姓，而是西里斯。
西里斯感觉自己的耳朵尖都在发烫。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回应道：
“……晚安……利……奥……”
看着利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方，西里斯还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声“西里斯”，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他几乎是跑着冲回了格兰芬多塔楼，闯进宿舍时，把正在研究恶作剧道具的詹姆吓了一跳。
詹姆看他明显心情变好了，问他发生了什么，西里斯大概说了一下。
詹姆连忙跳起来祝贺他，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为他和利奥成为朋友而高兴：
“太好了，西里斯！我就说利奥那人是嘴硬心软！你们现在总算是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西里斯看着詹姆兴奋的脸，突然沉默了。
真正的朋友……
是的，他现在和利奥成为朋友了。
但为什么，他好像还是不满足……
隔了好一会，西里斯才开口，语气有些怪异：
“詹姆。”
“嗯？”
“你单独叫我一声西里斯试试。”
詹姆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西里斯。”
“西里斯西里斯西里斯西里斯……”
“这样吗？”
西里斯听着，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
感觉完全不对。
没有那种心跳漏拍的感觉，没有那种喉咙发紧的悸动。
他看着詹姆，脸上经历了困惑、茫然和最后的恍然大悟。
西里斯深吸一口气，对着詹姆说：
“詹姆，我……好像不想和利奥做朋友了。”
詹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西里斯你又犯什么傻！我们好不容易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西里斯没有因为詹姆的激动而退缩，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我就是犯太久的傻了，刚刚……才想明白。”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最后终于脱口而出：
“我不想和他做朋友。”
“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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