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又一声清脆的,如同冰面开裂的声响,从背后那道无形的龙威屏障上传来。
整个巨大的胸腔空洞,随之发生了一次更加剧烈的摇晃。
穹顶之上,大块大块的骨质碎屑,混杂着尘埃,簌簌落下。
林踏天的攻击,愈发狂暴。
这道最后的庇护所,已是风雨飘摇。
江掠靠在冰冷的骨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腔与后背那撕裂般的剧痛。
他体内的毒素正在疯狂扩散,混沌神体虽然在拼命磨灭,但生机流逝的速度,却远超修复的速度。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变得冰冷,意识也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
他抬起头,看向那颗在黑暗中搏动不休的,散发着熔岩般光与热的龙血之心。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了身旁那个正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苍白与焦急的白衣女子。
“来不及了……”
江掠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手,指向那颗无上至宝。
“你……拿着它,想办法突围。”
“不用管我。”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又沉重如山,狠狠地砸在了司徒黛的心上。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娇躯剧烈地一颤。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江掠那张因失血而毫无血色的脸。
那双清冷了二十年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簇真切的,愤怒的火焰。
那不是被冒犯的怒火。
而是一种自己的珍宝被对方轻贱、自己的决心被对方无视的,滔天怒焰!
“要走一起走!”
“要死一起死!”
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变得尖锐,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颤抖。
“我司徒黛,从不欠人人情!”
“尤其是,救命之恩!”
说完,她看着江掠那副重伤垂死,却还在为她安排后路的模样。
再看看那颗悬浮在半空,搏动不休,充满了无穷生机与力量的龙血之心。
一个念头。
一个疯狂到极致,一个足以让任何宗师都斥之为自取灭亡的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在她那颗被冰封的道心中,轰然成型!
并且,再也无法遏制!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她重新看向江掠,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竟是在这一刻,恢复了一丝绝对的冷静。
那是属于强者的,在绝境中才能迸发出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冷静。
“我距离宗师境,只差临门一脚。”
“这颗龙血之心,或许能让我……当场突破!”
江掠的瞳孔,在一瞬间,凝固了。
他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却引发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噗!”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你疯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厉。
“在此地突破,无异于自杀!”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反对。
“突破宗师,需要绝对的安静,需要水磨工夫,引导那磅礴的天地能量洗刷己身,稍有打扰,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司徒黛惨然一笑。
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伸出纤纤玉指,一指外面那不断传来轰鸣的屏障,再一指他那片血肉模糊的后背。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赌,我能成功!”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她那双锐利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江掠。
那眼神,变得无比灼热,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点燃。
“我赌,你……”
“能为我护法!”
江掠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她护法?
用这副残破的身躯?
用这即将流尽的鲜血?
去抵挡一位货真价实的宗师,和三名巅峰大宗师的雷霆怒火?
这已经不是豪赌。
这是痴人说梦!
司徒黛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向前踏出一步,逼近到他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半跪在地的,为她流尽了鲜血的男人。
“江掠,你敢不敢陪我赌上这一把?”
敢不敢?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江掠的灵魂之上!
他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泛起两抹病态潮红的,绝美的脸。
看着她那双燃烧着信念、燃烧着疯狂、更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名为“信任”的火焰的眸子。
他沉默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外界的轰鸣,身体的剧痛,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他的耳中,只剩下她那充满了挑战与托付的质问,以及自己那颗沉寂了许久,却在这一刻,重新被点燃了无尽豪情的,心脏的跳动声。
数秒之后。
江掠咧开了嘴。
他笑了。
那笑容,牵动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痛得他面容扭曲。
可那笑容里,却充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快意与豪迈!
“有何不敢!”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地面,缓缓地,挺直了自己那破碎的脊梁!
他仰起头,迎上她那灼热的视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若成,我等你君临天下!”
“你若败,我陪你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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