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咆哮,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燃烧的灵魂深处迸发。
萧尘的双目,一片赤红,血丝从眼角缓缓渗出。
他整个人的气势,不再是之前那般坚韧如钢,而是燃烧起一种悲壮而璀璨的光华,像一颗划破永夜,注定要毁灭的流星。
他在燃烧精血。
他在燃烧自己未来的武道前程。
他在燃烧身为武者,那最后一份,也是唯一仅存的尊严!
只为这决绝的,最后一刀!
“啊啊啊!”
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悲鸣,仿佛也无法承受这最后一次的璀璨与沉重。
刀身,变得炽亮,化作了刺目的银白。
下一瞬。
他与刀,一同消失了。
化作了一道流光。
一道璀璨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抹色彩,快到仿佛已经超越了时间本身的流光。
一道承载了一个男人毕生信念与不屈意志,撕裂空气,撕裂所有阻碍,决然斩向那个将他世界彻底击碎的身影的流光!
这是他武道的终点。
这是他此生最强,也最毫无防备的一刀。
面对这凝聚了一个人全部生命于一瞬的攻击,一直静立不动的江掠,终于,动了。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神情,依旧平静得可怕。
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没有轻蔑,没有凝重,只有一闪而逝的,仿佛是……欣赏。
似乎扑面而来的,不是致命的刀光,而是一件值得最后看一眼的艺术品。
他没有握拳。
五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张开。
一掌,向前印去。
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一掌。
它看上去很慢,慢得像是午后推开自家院门那般悠闲。
可在场中极少数真正的强者感知中,那一掌,却又仿佛超越了速度的极限,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玄奥至理。
【镇虚掌】!
这一掌,没有迎向刀锋。
甚至没有碰触刀身。
在全场十万道骇然的视线注视下,那只看似普通的手掌,轻飘飘地,却又精准无比地,按在了那片璀璨流光之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力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不是最锋锐处。
不是最雄浑处。
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被忽略的,能量循环的节点。
掌与光,接触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能量碰撞的炫光。
只有……虚无。
那道承载了萧尘一切的璀璨流光,在半空中,凝固了千分之一秒。
然后。
就像一个被针尖轻轻刺破的,华丽的梦幻泡影。
无声无息地,荒谬地,烟消云散。
层层刀光,溃散了。
恐怖杀意,消失了。
一往无前的气势,无影无踪。
萧尘的身影重新出现,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态,可手中的刀,早已失去了所有光华,脸上,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茫然的惊骇。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那燃烧精血换来的所有力量,都如同江河汇入无垠大海,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便被那一掌,彻底吞噬。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从掌心传来,印在他的胸膛。
萧尘的身体,如同一片羽毛,向后倒飞而出。
他飞出了擂台,轻飘飘地,落在了场外的地面上。
毫发无伤。
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可他的双眼,却空洞得,再也找不到一丝神采,像两口干涸的古井。
里面的灵魂,已经死了。
当啷!
那柄陪伴他历经无数血战的长刀,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冰冷的合金地面上。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死寂的会场之中。
那是,武道之心碎裂的声音。
……
也就在江掠那一掌印出的瞬间。
最高处的独立包厢内。
司徒宏身前,那以百倍慢放,以最高帧率捕捉的全息光幕之上。
一缕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灰色混沌气息,从江掠的掌心一闪而逝,存在了不足万分之一秒。
就是这 fleeting 的一幕,被精准地捕捉了下来。
司徒宏那佝偻的身影,霍然挺直!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所有的平静与淡然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爆射而出的,璀璨夺目的,如同实质般的精光!
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抹去。
是真的!
真的是!
那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传说体质……真的现世了!
……
擂台上。
江掠缓缓收回手掌。
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如初。
已经呆滞的裁判,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场外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台上那个渊渟岳峙的江掠,心中只剩下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他举起颤抖的手臂,用一种沙哑而又肃穆的声音,宣判道。
“胜者……江掠!”
宣判声,回荡。
能容纳十万人的中央武道馆,依旧死寂。
没有欢呼。
没有咆哮。
没有议论。
只有英雄的落幕,与一个渊渟岳峙,如太古神山般沉默的胜者。
这片死寂,便是最高规格的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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