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龙象的视线刮过王厉血污狼藉的身躯,最终钉在那方泄露着幽光的玉匣上。匣中那株奇草,七枚狭长叶片宛如凝固的幽影,脉络深处流淌着磅礴精纯的神魂本源之力。
“七叶阴魂草……”胡龙象的声音低沉。
识海深处,在血丹宗获得的《灵草经》的篇章骤然翻动:
“七叶阴魂草,生于阴冥死绝之地,吮吸地脉阴煞与游魂戾气而生。叶七枚,幽玄如墨,蕴藏至阴至纯之魂元精粹……乃炼制‘助基丹’之主材!助基丹,夺阴魂造化,凝神魂之基,于炼气圆满冲击筑基关隘时,可平心魔,稳道台,大幅提升破境之机!然此草伴生魂毒,采摘时若无秘法护持,必遭阴魂反噬,神魂俱损,生机枯槁!”
经文的字句在他心中轰然炸响。筑基!这是横亘在无数炼气修士面前的天堑,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终其一生,亦被拦在此关之外,化作枯骨黄土。一枚助基丹,提升筑基几率,便是叩开仙凡之门的重锤!
王厉拖着这身触目惊心的伤势,九死一生抢出此草,所求者何?不过得到张清源允诺的那一粒筑基丹,再利用此草炼制逐基丹,保证自己顺利进入筑基期!
至于天蚕九变第三变功法,王厉在进入筑基期后可以凭借贡献点兑换,倒不是那么优先。
可惜的是,张清源给的三个灵草位置,青玉谷的灵草最好取,但是已经被胡龙象捷足先登。
胡龙象的目光重新落在王厉脸上,缓缓摇头,动作带着磐石般的坚定:“青玉莲,不换。”
王厉眼中的火焰骤然一暗,如同风中残烛,接着凶光一闪。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划破青雾。
胡龙象屈指一弹,一个素白玉瓶带着破空锐响,精准地射向王厉。瓶身圆润,正是他先前给曾雨晴疗伤所用的碧灵回元丹。
王厉下意识地伸手,那玉瓶带着一股沉凝的力道撞入他染血的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他愕然抬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疑惑。
“玄冥潭,”胡龙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死寂,“险地,要不一起,哪里也有师尊要的灵药。”
王厉脸猛地僵住。那双眼睛里,疑惑、惊愕、难以置信、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如同打翻的颜料盘,瞬间混杂在一起。
玄冥潭!舆图上标记着巨大滴血骷髅的绝险之地!他死死盯着胡龙象沉静如渊的脸庞,试图从那片深潭中找出戏谑或陷阱的痕迹。然而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猛地看向胡龙象身旁的曾雨晴。那女子水蓝法衣上的血迹已干涸成暗褐,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却已平稳。她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谷中一株安静的玉竹,清冷的眸子掠过王厉手中那装着七叶阴魂草的玉匣,又落回胡龙象身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或反对,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王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飞快地扫过,最终停留在掌心那冰凉的玉瓶上。瓶身素白,一丝极淡却无比精纯的草木生机透过瓶塞缝隙渗出,钻入他的鼻腔。
他嘴角猛地向耳根咧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笑容。声音嘶哑:
“好!”
他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瓶内碧灵回元丹尽数倒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温和却磅礴的药力如同甘泉涌入龟裂的河床,迅速流遍他残破的四肢百骸。枯竭的丹田传来一丝暖意,翻腾的气血被强行抚平,伤口处火辣辣的剧痛也稍稍缓解。他脸上的灰黑死气,似乎被这股生机冲淡了一线。
“血影魔宗,”王厉喘息着,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力气。他小心地将那装着七叶阴魂草的玉匣塞回储物袋,“三个炼气大圆满,守着那处阴魂涧……老子宰了一个,废了一个,拼着被‘噬魂针’钉穿了肺腑,才抢出这草。”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一个几乎被血污和烂泥完全糊住的细小孔洞,那里正渗出丝丝缕缕带着死气的黑血。
他咧着嘴,露出沾血的牙齿:“剩下的那个,像跗骨之蛆……甩不脱。迟早会嗅着味儿追上来。”
胡龙象眼神微凝,血影魔宗的噬魂针,歹毒阴损,专蚀神魂与生机。王厉能拖着如此伤势逃到这里,其心志之坚,体魄之韧,已远超寻常炼气大圆满。
“走。”胡龙象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如一道融入青雾的暗影,率先向着舆图标记中那“玄冥潭”的方位掠去。
曾雨晴水蓝身影紧随其后,步履无声。
王厉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药力化开带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眼中疯狂的光芒收敛,化作一片冰冷的狠戾。他看了一眼来路那浓稠的死寂灰雾,随即猛地一蹬脚下染血的苔藓,身形带起一股血腥的劲风,追向那两道即将消失在青雾深处的背影。
青玉谷温润的生机被迅速抛在身后,灰雾的粘稠与死寂重新成为主宰。舆图上标记的路径,指向虚天殿深处一片罕有人迹的绝域。
三人沉默穿行。胡龙象在前,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最大程度延伸出去,刺探着灰雾中每一丝危险的涟漪。曾雨晴居中,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行走的影子。王厉拖在最后,每一步踏下,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从肺部深处传来的破锣般的嗬嗬声,但脚步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碧灵丹的药力吊住了他的命,也点燃了他最后搏命的凶性。
灰雾并非一成不变。地势开始变得崎岖,脚下坚硬的岩石逐渐被一种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松软的黑色淤泥取代。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
“腐骨毒沼。”胡龙象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咕嘟着粘稠黑色气泡的泥泞之地。沼面漂浮着零星的惨白兽骨,一些长满脓包的怪异菌类在骨缝间蠕动。神念探入,只觉泥沼深处蛰伏着无数微弱却充满贪婪恶意的气息。
舆图标记,此乃通往玄冥潭的必经之路。绕行,至少多耗费五日。
王厉捂着胸口,喘息粗重,盯着那片死亡泥沼,眼中血丝密布。他猛地踏前一步,越过曾雨晴,与胡龙象并肩而立。布满血污的双手在身前急速交错,十指如同抽筋般剧烈颤抖!
嗤嗤嗤——!
数十道惨白色的丝线骤然从他十指指尖激射而出!这丝线并非庚金魔丝的暗沉锋锐,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半透明的惨白,带着玉石般的冰冷光泽,却又蕴含着一种诡异的韧性。
天蚕魔丝雏形!《天蚕九变·白玉蚕版》!
王厉的《天蚕九变·白玉蚕版》第一变也修炼至大成境界。
惨白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没入毒沼边缘几块半沉半浮的惨白兽骨之中。丝线绷紧,发出细微的嗡鸣。王厉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臂肌肉贲起,猛地向后一拽!
轰!咔嚓!
几块巨大的兽骨硬生生被他从粘稠的淤泥中扯出,带着淋漓的污秽黑泥,如同巨大的踏脚石,被魔丝精准地甩落在前方数十丈外相对坚实的泥面上,溅起大片的毒浆!
“走!”王厉嘶声喝道,嘴角因用力再次溢出黑血。
胡龙象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电,第一个踏足那惨白的骨桥。足下白骨被毒泥腐蚀得滋滋作响,却异常稳固。曾雨晴紧随其后,水蓝身影轻盈掠过。王厉最后踏上骨桥,每踏出一步,十指便再次弹出惨白魔丝,射向前方更远处的兽骨或较为凸起的硬地,如法炮制,硬生生在这片死亡泥沼中,搭建出一条不断延伸的、以白骨为基的亡命之桥!
毒沼深处,被惊动的存在发出低沉的嘶鸣。泥浆翻滚,隐约可见粗长的、布满吸盘的阴影在下方游弋,贪婪地嗅着上方掠过的生人气息。三人身影在白骨与魔丝构成的险径上疾驰,如同行走在巨兽獠牙边缘。
数日后,一片坍塌的巨大古建筑群遗迹撞入眼帘。断裂的巨柱如同巨神的骸骨,半掩在厚厚的灰色尘埃之下。残破的石壁上,模糊的壁画描绘着早已被遗忘的祭祀场景,透出亘古的苍凉与不祥。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三人寻了一处相对完好的穹顶下歇息。王厉服下胡龙象再次递来的疗伤丹药,盘膝闭目,竭力压制体内噬魂针的阴毒和死气。胡龙象与曾雨晴各自调息,神念却始终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
死寂。只有尘埃从穹顶裂缝中簌簌落下的微响。
陡然!
一阵极其细微、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簌簌”声,如同亿万片枯叶在同时摩擦,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从每一道残垣断壁的阴影深处响起!
胡龙象与曾雨晴同时睁眼!眸中寒光爆射!
王厉更是猛地弹身而起,动作牵扯伤口,痛得他面孔扭曲,但反应却快如鬼魅!
嗡——!
一片浓得如同实质的“黑云”,从残破的穹顶缺口、从倾倒的巨柱后方、从每一道深邃的裂缝里,轰然涌出!那是由无数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背生血色纹路的蝙蝠组成的恐怖洪流!每一只血纹尸蝠都张着细密獠牙的口器,复眼闪烁着贪婪的暗红光芒!翅膀扇动间,带起浓烈的腐尸恶臭和令人眩晕的音波!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气息最为虚弱、散发着血腥与死气的王厉!
“找死!”王厉眼中凶光毕露,重伤之躯爆发出困兽般的狂怒!他双手猛地向两侧一撕!
嗤啦——!
数十道惨白色的天蚕魔丝如同骤然爆发的蛛网,瞬间在他身前交织成一片惨白的光幕!魔丝坚韧异常,带着白玉蚕特有的阴寒侵蚀之力!冲在最前的数十只尸蝠撞上光幕,如同撞上无形的刀锋,瞬间被切割得四分五裂,污血与碎肉四溅!
然而尸蝠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惨白的光幕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胡龙象动了。他没有祭出庚金魔丝,而是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暗金锋芒吞吐不定。身形如鬼魅般切入蝠群,指锋过处,空气发出撕裂的尖啸!一只只扑近的血纹尸蝠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精准点中,头颅或身躯瞬间爆开一团污秽的血雾!他的动作简洁、高效、致命,每一次出手都只带起最细微的灵力涟漪,在密集的蝠群中硬生生犁开一条血路,直扑王厉所在!
曾雨晴则双手掐诀,周身水汽氤氲。数道清亮凝实、如同活物般的水链凭空浮现,在她身周灵巧游走、抽打!水链所过之处,尸蝠如同被巨锤击中,筋断骨折,被狠狠抽飞,撞在残破的石壁上化作肉泥。她护住侧翼,水链舞动,将试图从后方和上方袭来的蝠群不断击退。
三人背靠残破的巨柱,形成一个微小的三角。胡龙象的指锋是撕裂黑暗的死亡闪电,曾雨晴的水链是灵动坚韧的屏障,王厉的惨白魔丝光幕则死死顶住正面最狂暴的冲击。污血如雨,碎肉横飞,刺耳的嘶鸣与爆裂声在古墓遗迹中回荡。王厉脸色愈发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维持魔丝光幕消耗着他本已油尽灯枯的灵力,但他眼中的凶光却越来越盛,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迸发出最后的光热。
尸蝠仿佛无穷无尽。
胡龙象眼神一厉,猛地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庚金魔丝并非射向蝠群,而是如同毒蛇般钻入脚下厚重的尘埃!
轰隆!
魔丝蕴含的裂罡煞气在地下猛然爆发!一股狂暴的气浪夹杂着无数碎石和千年积尘,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三人立足之处冲天而起!瞬间形成一道浑浊的尘暴之墙!
密集扑来的蝠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和漫天尘埃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型大乱!尖锐的嘶鸣中充满了惊惶!
“走!”
胡龙象低喝一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混乱,身影率先冲破尘幕,向着遗迹外围疾射!曾雨晴水链一收,紧随其后。王厉猛地撤去摇摇欲坠的魔丝光幕,咬牙跟上,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踏在污血和蝠尸之上。
冲出古墓遗迹,重新没入灰雾。身后,只有尸蝠群在尘埃中混乱翻飞的嘶鸣,渐渐远去。
又行数日。灰雾的粘稠感似乎减轻了些许,空气变得异常干燥,带着一种硫磺和金属灼烧后的刺鼻气味。前方,大地仿佛被巨斧劈开,一道深不见底、弥漫着灼热红光的巨大裂谷横亘眼前。舆图所示,通往玄冥潭的最后捷径,便是横穿这道“熔火裂谷”。
裂谷边缘,怪石嶙峋,热浪滚滚。谷底流淌着缓慢蠕动的暗红岩浆,不时鼓起巨大的气泡,破裂时喷溅出灼热的浆液和刺鼻的硫磺烟雾。
“断魂坡。”胡龙象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裂谷边缘唯一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天然石梁。石梁下方,便是翻滚的熔岩深渊。神念在此地被地火煞气严重干扰,如同陷入泥沼。
王厉扶着旁边一块滚烫的岩石,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带着死气的黑血。他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险峻的石梁,又警惕地扫视着来路的灰雾。血影魔宗的追猎者,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先过。”曾雨晴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她水蓝身影一晃,已如一道轻盈的水流,无声无息地飘向那狭窄的石梁。足尖在滚烫的岩石上轻点,身形灵动如烟,几个起落,已稳稳落在裂谷对岸。
胡龙象紧随其后。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千钧之力,踏得石梁微微震颤,碎石簌簌滚落深渊熔岩之中,瞬间化作青烟。但他身形稳如磐石,暗金煞气在体表流转,隔绝着下方蒸腾的灼热毒气,迅速通过。
轮到王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间翻腾的血气,一步踏上石梁。重伤之下,脚步虚浮,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下方熔岩翻滚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将他身上干涸的血痂烤得龟裂。
就在他行至石梁中段,身形最不稳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暗红如血、扭曲不定的人影,如同从粘稠的灰雾本身中析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王厉刚刚离开的裂谷此岸边缘!人影周身笼罩着浓郁的血腥煞气,一双眼睛如同两点跳动的鬼火,死死锁定石梁上踉跄前行的王厉!
“天蚕宗的虫子……留下阴魂草!”阴冷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灼热的空气,狠狠刺入王厉耳中!正是那血影魔宗最后一名炼气大圆满!
他显然追踪已久,此刻现身,时机歹毒到了极点!王厉身处绝险之地,前后无依!
血影魔修狞笑一声,枯瘦如鬼爪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指尖瞬间凝聚起五点令人心悸的暗红血芒!血芒跳跃,散发出污秽、侵蚀神魂的恐怖波动——噬魂针!
五点血芒如同索命的毒蜂,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直射石梁上王厉毫无防备的后心!
王厉脸色剧变!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绝望的凶光,十指惨白魔丝本能地就要向后激射格挡,但重伤之下,动作终究慢了半拍!
眼看五点噬魂血芒就要将王厉钉死在熔岩深渊之上!
嗤!嗤!嗤!嗤!嗤!
五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近乎透明的丝线,如同自虚空中探出的死神指尖,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出现在那五点噬魂血芒的必经之路上!
无声无息!
五道血芒与五根魔丝凌空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能量湮灭的闷响!
五道凶名赫赫的噬魂血芒,如同被戳破的血泡,瞬间黯淡、溃散!化作五缕污秽的暗红烟气,被下方熔岩的热浪一卷,消散无踪!
胡龙象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石梁靠近彼岸的一端。他面色沉冷,右手五指微张,指尖缠绕着未散的寒芒。出手,拦截,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血影魔修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作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万没想到,对方竟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他的噬魂针!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
轰!
一道粗大的、完全由精纯水灵之力构成的漆黑锁链,带着沉重的破空声和禁锢一切的玄奥气息,如同来自九幽的拘魂之索,自他头顶的灰雾中悍然砸落!曾雨晴早已在对岸蓄势待发!玄溟锁灵链!
血影魔修怪叫一声,周身血光暴涨,化作一道扭曲的血影就要遁走!然而那漆黑锁链仿佛能预判他的轨迹,乌光一闪,猛地加速,狠狠抽在他仓促凝聚的血影护盾之上!
砰!
血光四溅!护盾应声而碎!锁链余势未衰,重重砸在他肩头!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血影魔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半边肩膀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飞,翻滚着坠向下方那翻滚着暗红岩浆的深渊!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死死盯着对岸的三人,身影迅速被蒸腾的硫磺烟雾和灼热的红光吞没,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和熔岩吞噬物体时沉闷的“噗嗤”声。
石梁上,王厉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扑向对岸,踉跄着站稳,回头望了一眼那吞噬了敌人的熔岩深渊,又看向收手而立的胡龙象和曾雨晴,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如牛,眼中劫后余生的心悸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交织在一起,最终只化为一声粗重的喘息。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离开熔火裂谷边缘,身影没入对面那片被奇异暗金光晕笼罩的地域。身后,只有熔岩在深渊中永恒翻滚的低沉咆哮。
十数日的亡命跋涉,穿越毒沼、古墓、熔岩裂谷,甩开血影追兵。
前方,灰雾如同畏惧般向两侧退散,露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黑色寒潭,如同巨兽的眼眸,镶嵌在惨白的骨粉大地中央。潭水漆黑,浓稠如墨,平滑得没有一丝涟漪,倒映着头顶永远不变的死灰色天穹,形成一片令人绝望的对称死寂。
寒气,肉眼可见的寒气,如同实质的白色烟龙,从漆黑如墨的潭面上源源不断地升腾而起。它们无声地蔓延,所过之处,嶙峋的黑色岩壁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如同披上了一层来自九幽的寒冰铠甲。空气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咔嚓”声。那股冻结灵魂的阴冷,正是源自这深不见底的玄冥潭水。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似乎都在此凝固。
胡龙象、曾雨晴、王厉,三人站在潭边惨白的骨粉之上,衣衫上凝结的薄霜迅速增厚。他们的身影在这片巨大的黑色镜面与惨白骨地之间,渺小得如同三粒尘埃。
王厉佝偻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大团白雾,胸口那噬魂针造成的伤口在极寒下传来钻心的刺痛。他盯着那漆黑如凝固之夜的潭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疲惫、痛苦被一种近乎麻木的警惕取代。
曾雨晴脸色愈发苍白,清冷的眸子凝视着寒潭深处,水蓝法衣的下摆已挂满晶莹的冰凌。她双手悄然缩在袖中,指间扣住了阵旗。
胡龙象站在最前,暗金内甲的光泽在皮肤下缓缓流转,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侵蚀。他的目光如同最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平滑如镜的漆黑潭面,神念凝聚到极致,刺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色深处。
潭水,深不见底。除了那蚀骨的冰寒和令人窒息的死寂,似乎空无一物。
然而,就在胡龙象的神念即将触及潭底某个极限深度的刹那——
无声无息。
潭心那片最浓稠、最深邃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缓缓蠕动了一下。
浓得如同凝固油脂的白色寒雾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光。
那光,幽绿,巨大。每一只,都大过磨盘。
如同两盏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幽冥古灯,在浓得化不开的白色寒雾中,缓缓睁开。
冰冷,死寂,漠然。不带一丝属于生灵的情感,只有一种俯瞰尘埃、漠视万古的洪荒气息,如同无形的冰川,轰然降临!
这本小说到底有没有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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