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载光阴,在这片时序混乱、能量暴走的混沌虚空之中,仿佛只是弹指一瞬,又漫长得如同经历了无数次轮回。激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仅是心念一转,或许已流逝了万载岁月。
虚空之中,早已布满了无数新旧交织、狰狞可怖的空间裂痕,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那些曾经巨大的浮岛残骸,早已在一次又一次毁灭性的冲击下化为更细微的尘埃,在永无止息的能量乱流中疯狂卷动,形成一片片足以磨灭神魂的恐怖沙暴。
阿默的身影再一次被重楼一记毫无花巧、纯粹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魔拳正面轰中!护体灵气瞬间崩碎,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划破混乱的能量流,最终狠狠砸在一座相对还算完整的巨大黑色悬岛之上!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悬岛剧烈摇晃,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蛛网般的深刻裂痕,山石滚滚落下。
阿默躺在一片狼藉的碎石坑中,四仰八叉,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甜和能量乱流刮擦肺腑的灼痛。他身上的素袍早已破烂不堪,被凌厉的魔气刃风与狂暴的能量撕扯成褴褛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与灰黑的尘烬。裸露出的皮肤上,新旧伤痕交错纵横,虽然都避开了要害,未伤及修行根本,但看上去已是狼狈万分,如同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
赤殒剑斜插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坚硬岩层中,剑身那深邃的暗红光芒微微闪烁,仿佛也透着一丝力竭后的疲惫,却依旧通过剑柄向阿默传递着微弱却不屈不挠的战意。
重楼的身影自虚空缓缓降下,宛如魔神临世,玄铁重靴稳稳落于悬岛边缘,踏碎一片岩石。他周身的魔气依旧磅礴浩瀚,仿佛连接着某个无尽魔能之源,永无止境。只是那双燃烧着熊熊战意的金色瞳孔之中,除了沸腾的杀意与酣畅,似乎也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意犹未尽?
他抬起手,五指微屈,恐怖的魔压再次开始凝聚,引动四周虚空能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显然不打算给予任何喘息之机。
突然——
躺在地上的阿默猛地抬起一只颤抖不止、血迹斑斑的手臂,对着重楼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甚至带着点滑稽的“暂停”手势。
他依旧躺着,没有试图起身,双眼紧紧闭着,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旧不堪的风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等…等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喘息,“打…打不动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歇…歇会儿…”
重楼抬起凝聚魔压的手微微一顿,周身的恐怖威压倏然收敛,如同退潮般迅速退回体内,泯灭无踪。他屹立于原地,猩红长发在混乱的能量风中狂舞,金瞳冰冷地俯视着瘫倒在碎石中、如同死狗般的阿默,声线依旧平稳无波,却透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
“怎么?”
阿默依旧闭着眼,仿佛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彻底耗尽了,只是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好几下,才断断续续地、用尽最后气力挤出一句话:
“你…你难道…就…就一点都不累的吗?!三…三十年了啊!”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虚弱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感慨。
重楼闻言,眸中血色魔焰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一个极其陌生且荒谬绝伦的问题。他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声线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发自本源的、理所当然的孤傲:
“累?”
这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纯粹的不解与睥睨。战斗于他,如同呼吸,是存在的一部分,是力量的宣泄与共鸣,是生命的盛宴,怎会与“疲累”这种孱弱凡俗之感牵扯上半分关系?
阿默似乎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笑容,他抬起另一只同样颤抖不止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血水和灰尘,气息稍微均匀了一些,但声音依旧沙哑得可怕,带着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般的感慨:
“重楼啊重楼…你…你知不知道…你治好了我一个多年的老毛病……”
重楼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完全无法理解这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他微微转过头,猩红的长发扫过肩甲,冰冷的目光落在那瘫软如泥的身影上,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任何言语。
而是一阵骤然响起的、沉重而均匀的、甚至还带着点微妙节奏感的——
“呼……噜……呼……”
阿默竟就保持着那四仰八叉、狼狈不堪的姿势,在这片刚刚经历完毁天灭地般战斗的破碎悬岛上,在魔尊重楼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彻底放松了所有心神,甚至无视了周遭无处不在、足以撕裂修士的能量乱流,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之中。
他太累了。三十年的高强度死斗,每一秒都在生死边缘游走,榨干了他每一分灵力,耗尽了每一丝心神,压榨了每一寸意志力。此刻,或许是因为重楼那罕见的停顿,或许是因为身体真的达到了极限,那根紧绷到了极致的弦骤然松开,无尽的疲惫如同无边深渊,瞬间将他所有的意识吞没。
重楼:“…………”
他默然立于原地,金色的瞳孔注视着那具几乎与周围废墟融为一体、此刻正发出响亮鼾声的身躯。周围狂暴的能量流依旧在嘶吼呼啸,吹动着他暗红的披风,却无法撼动他身形分毫,也无法打扰那片碎石中区域的“安宁”。
许久,他那万年冰封般冷峻的面容上,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弧度。那绝非笑容,更像是一种面对某种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莫名觉得…似乎本该如此?时的微妙反应。
他最终没有再出手,也没有离开。
只是缓缓转过身,背负双手,如同亘古便已存在于此的魔神雕像,静默地伫立于这悬岛破碎的边缘,猩红的目光投向远方那无尽翻滚、永无宁日的混沌虚空。
仿佛在无声地守护着这场旷日持久、惊天动地的死斗之后,来之不易的、甚至有些荒谬的……
休憩。
唯有那均匀响亮的鼾声,与虚空能量永恒不休的嘶鸣,交织回荡,形成一曲奇异而突兀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静谧乐章。
也上演了一场堪称万古奇谈的滑稽戏码——魔尊重楼如山岳般屹立,而他的死敌阿默,正毫无防备地在他脚边沉沉酣睡。
十日光阴,于天外天这时序混乱之境,不过弹指一瞬。
悬岛之上,能量乱流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吼、奔窜,将虚空切割出无数细微的裂痕。魔尊重楼如山岳般峙立,猩红披风在永恒的风暴中猎猎狂舞,周身磅礴魔压自成一方领域,将外界狂暴能量尽数隔绝。
他脚下不远处,阿默四仰八叉地躺在碎石之中,睡得天昏地暗。那均匀甚至略带鼾声的沉睡,与周遭毁灭性的环境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重楼的金瞳自无尽虚空收回,缓缓落在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甚至因放松而显得有些欠揍的脸上。十日,于他而言,不过一次短暂的回气调息。但于阿默,似乎却是将三十年死斗积累的疲惫与损伤彻底修复的必要过程。
就在阿默眼睫微动,即将苏醒的刹那,重楼冰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的声音,已如同寒铁交击般响起:
“睡相如此不堪,也配与本座为敌?”
阿默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白瞳瞬间恢复清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耗尽心力的大战。他周身气息圆融内敛,破损的衣袍下,皮肤光洁,连一丝伤痕都未曾留下,唯有眼神深处,多了一抹历经极致锤炼后的沉静与锐利。
他听到重楼的话,不由失笑,随手拍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魔尊守了我十日,就为点评我的睡相?这份‘关照’,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哼!”重楼嗤笑,金瞳之中魔焰骤燃,“本座是看看,你这般蝼蚁,究竟要蜷缩几时才敢再直面天地!”
话音未落,他竟毫无预兆地并指如刀,隔空一点!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魔光,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撕裂两人之间的空间,直刺阿默眉心!这一击快得超越了思维,狠辣刁钻,全然不顾什么风度规矩。
然而,阿默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头颅在千钧一发之际微微一偏!那道魔光擦着他的鬓角飞过,切断几根白发,没入后方虚空,悄然湮灭。
“哦?”重楼金瞳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这一指虽未尽全力,但速度与隐秘性远超三十年前类似的偷袭,本意是敲打一下这刚刚睡醒、心神或许松懈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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