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孟婆
那鬼将话音未落，其麾下的骷髅兵便发出“咔哒咔哒”的骨骼摩擦声，挥舞着生锈的刀剑，眼眶中幽绿鬼火大盛，带着一股阴冷的煞气，朝着凌云三人围拢过来。它们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死亡法则赋予的蛮力，锁链哗啦作响，试图束缚生者。
赤燎本就对这阴森环境不耐，见状金色竖瞳一瞪，周身赤霞本能地就要腾起：“一群骨头架子也敢嚣张！”她脾气火爆，准备一口龙息将这些低等鬼物烧成灰烬。
“且慢。”凌云却抬手阻止了她。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队骷髅兵和为首的鬼将，仿佛在看路边的石子。
【目标分析：低等骷髅兵（筑基期），能量核心：残魂与阴气。鬼将（元婴期），能量核心：凝实怨魂与军煞之气。威胁等级：可忽略。其铠甲与兵器蕴含微弱幽冥铁及阴煞石成分，可回收提炼。】系统给出了毫无波澜的评估。
就在赤燎不解，鬼将狞笑着催动魂锁袭来之际，凌云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一股无形的微风拂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那迎面扑来的骷髅兵，连同它们手中的锈蚀兵刃、身上的腐朽铠甲，却在微风拂过的瞬间，如同经历了万载时光的冲刷，悄无声息地化作漫天白色的骨粉，簌簌飘落！那一道道阴冷的魂锁，更是直接断裂、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为首的鬼将保持着前冲和狞笑的姿态，但它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却骤然凝固，然后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熄灭。它那由怨魂与军煞之气凝聚的躯体，从接触微风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崩解、湮灭，连一丝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一点精纯的阴属性能量被微风卷走，融入凌云的混沌之躯，成为了微不足道的补充。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那队气势汹汹的鬼物便已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地上那层新添的骨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赤燎张了张嘴，把即将喷出的龙息又咽了回去，看向凌云的目光更加敬畏。她知道凌云强，但每次见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抹杀敌人，依旧觉得震撼。幽夜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走吧。”凌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迈步向着那浑浊的黄泉河畔走去。他对那些低阶鬼物留下的所谓“材料”毫无兴趣，系统扫描确认无特殊价值后，便不再关注。
三人来到黄泉河边。靠近了看，这河水更加诡异，浑浊的黄色河水静静流淌，听不到丝毫水声，却散发出一种勾魂摄魄的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河面极宽，看不到对岸，只有无尽的昏黄与迷雾。偶尔有扭曲的、痛苦的灵魂虚影在河水中沉浮，无声哀嚎。
【警告：黄泉河水蕴含高强度灵魂侵蚀与遗忘法则。直接接触可能导致记忆缺失、神魂受损甚至魂体溶解。建议规避。】系统发出警示。
“前辈，这河怎么过去？飞过去吗？”赤燎看着这诡异的河水，有些发怵，她感觉自己的龙炎在这里都似乎被压制了。
凌云未答，目光投向河面某处。只见那处的迷雾微微散开，一艘破旧的小木船，无声无息地滑了过来。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灯笼，灯焰跳动，映照出撑船者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着素雅灰衣、身形窈窕的女子，面上罩着一层轻纱，看不清具体容貌，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仿佛看尽世间悲欢离合的眸子。她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篙，轻轻点在仿佛没有实体的黄泉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小船在三人面前停下，灰衣女子抬起眼眸，目光在凌云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凌云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欲渡黄泉，需乘此舟。三位客人，请上船吧。”她的声音清冷空灵，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有种直透灵魂的力量。
“你是何人？”赤燎警惕地问道，她能感觉到这女子虽然气息不显，但绝非普通鬼物。
灰衣女子淡淡道：“无名无姓，一介摆渡人罢了。世人或称我……孟婆。”
孟婆！赤燎和幽夜都是一惊。即便在妖灵天和九幽魔域，也流传着关于幽冥地府、关于黄泉、关于孟婆汤的传说！没想到竟在此地见到了本尊？或者说，是此界类似的存在？
凌云却似乎并不意外，他打量着这艘看似普通的小船和这位孟婆，系统正在飞速扫描分析。
【目标扫描：能量结构特殊，介于虚实之间，与黄泉河法则高度融合。个体能量层级：无法精确判定，疑似与地域绑定。威胁等级：未知（当前无恶意）。船只材质：万年阴沉木，蕴含极阴之气与轮回道韵。灯笼：引魂灯仿制品，可指引黄泉航路，抵御部分河中恶念。】系统给出了模糊却令人心惊的分析结果。
“有劳了。”凌云微微颔首，率先踏上了小舟。小船纹丝不动，仿佛没有承载任何重量。幽夜和赤燎见状，也小心翼翼地跟上。
孟婆不再多言，轻轻撑动竹篙。小舟调转方向，无声无息地滑入浓厚的迷雾之中，向着黄泉河对岸驶去。
河上迷雾重重，遮蔽视线，只能看到船头引魂灯照射出的有限范围。河水中不时有巨大的阴影游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但似乎都对这艘小舟敬而远之。偶尔有凄厉的鬼哭狼嚎从迷雾深处传来，扰人心神。
赤燎和幽夜都全神戒备，唯有凌云，依旧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这黄泉迷雾的景色，仿佛在游览什么名胜古迹。
“系统，记录黄泉河的空间结构及能量流动模式。分析迷雾成分及对神识的干扰机制。”
【记录中…黄泉河空间呈非线性折叠状态，实际距离远超视觉感知。能量流动以阴气与魂能为基，掺杂大量负面情绪碎片。迷雾成分：高浓度阴气、水汽、记忆尘埃及微弱时空碎片。神识干扰机制：主要源于记忆尘埃对神念的污染附着及空间折叠效应。】系统不断反馈着数据。
航行片刻，前方迷雾中，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那是一片生长在河岸边的花海，花朵殷红如血，绚烂夺目，无叶，只有光秃秃的花茎支撑着硕大的花朵，在昏黄的天光与幽绿的灯焰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与凄美。
“彼岸花。”孟婆清冷的声音响起，算是为这景色做了注解。“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就在这时，孟婆轻轻放缓了船速，从小舟的船舱里取出一个古朴的泥炉，一只黑陶壶，以及几个同样是黑陶烧制的茶杯。她熟练地生火（那火焰竟是苍白色的，冰冷无温），将陶壶置于其上，又取出一小撮晒干的、颜色暗红的彼岸花瓣，投入壶中。
很快，一股奇异茶香弥漫开来。那香气不似寻常茶香，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却又混合着一种勾人回忆的甜腻与最终的苦涩，闻之令人心神摇曳，仿佛前世今生的种种遗憾与执念都要被勾起。
“黄泉路远，客官可要饮一杯‘彼岸茶’？虽无孟婆汤忘却前世之能，却也可暂安魂神，抵御这河中戾气侵袭。”孟婆斟了三杯暗红色的茶汤，分别推向凌云、幽夜和赤燎。
赤燎看着那颜色诡异、香气更诡异的茶汤，龙族的直觉让她疯狂预警，连连摇头。幽夜也是蹙眉，这茶给她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凌云却端起了茶杯，系统瞬间完成了扫描。
【分析：彼岸茶。主料：千年彼岸花瓣。功效：强烈致幻，引动心魔，放大执念与遗憾，长期饮用可能导致精神错乱。同时，其药性确能短暂抚平魂体躁动，中和部分负面情绪冲击。本质为一柄双刃剑。】系统提示道，“警告：此物对非鬼道生灵危害极大。”
凌云仿佛没有听到警告，他轻轻晃动着茶杯，看着那暗红色的茶汤，如同凝视着一条微缩的血河。他低头，轻呷一口。
茶汤入口，一股极其复杂的滋味瞬间在味蕾炸开！初时是浓烈的血腥与苦涩，仿佛饮下的是无数亡魂的血泪；随即化为一种诡异的甜香，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温暖回忆与不舍；最后，所有的滋味都沉淀为一种万念俱灰的空寂与冰凉。
同时，无数纷杂的、属于他人的记忆碎片与强烈的情感冲击，如同潮水般试图涌入他的识海，那是被炼入花中的无尽执念。
然而，凌云的混沌神魂如同浩瀚星空，坚不可摧。那些纷杂的意念冲击而来，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混沌之气同化、吸收，反而让他对“执念”、“轮回”的意境多了几分直观的体会。
“滋味独特，层次分明。可惜，执念太重，失之纯粹。”凌云放下茶杯，给出了身为“美食家”的评价。那茶中的毒性，对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味道的调料罢了。
孟婆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明显的波澜。她深深看了凌云一眼，缓缓道：“客官……非常人。这彼岸茶，便是鬼王饮下，也需凝神化解其中执念戾气。”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词语：“前方便是‘酆都城’，乃此片鬼界碎片最大势力‘转轮鬼帝’所辖之核心。三位身具磅礴生气，入城恐有不便。若无意与鬼帝为敌，或许可在城外‘野鬼村’暂歇，那里鱼龙混杂，反倒易于藏身与……交易。”
她这话，隐隐带着一丝善意的提醒。
凌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多谢告知。”
小舟继续前行，终于穿透了浓厚的迷雾，对岸的轮廓隐约可见。那是一片更加昏暗、建筑群鳞次栉比的巨大阴影，阴森森的鬼气冲天而起，想必就是酆都城。而在靠近河岸的一片区域，则显得杂乱无章，灯火（鬼火）零星，应该就是孟婆所说的“野鬼村”。
孟婆将小舟停靠在一处荒凉的渡口，轻声道：“三位，到了。”
凌云起身，随手弹出一物，落在孟婆身前的船板上，那是一小块散发着温和阳气的“太阳精金”，对于阴属性生灵而言，乃是调和阴阳、纯化魂体的至宝。
“船资。”凌云淡淡道，随即带着幽夜和赤燎下船，向着那片名为“野鬼村”的混乱区域走去。
孟婆拾起那块太阳精金，感受着其中与她自身属性截然相反，却又蕴含着无限生机与造化的力量，看着凌云三人远去的背影，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有趣的生者……这幽冥鬼界，怕是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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