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李家，张二凤哄睡了孩子，坐在炕边跟李建国说：“建国，对不起，我没跟你商量就把钱借出去了。”
李建国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哥，没事，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你哥真出事了，你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你跟你妈闹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别让自己受委屈。我还是建议你不要 跟着你哥嫂去闹，他们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你可不一样~”
张二凤靠在丈夫怀里，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就是气不过，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们可是她的亲儿女啊……”
天刚蒙蒙亮，刘金花就揣着凑齐的两千五百块钱醒了。
她摸黑爬起来，把钱仔细分成两沓，整整齐齐的两千块用手绢包了三层，剩下的五百用报纸裹着，塞进张少初棉袄内侧的口袋里，又反复按了按才放心。
“快起快起，别耽误了去酒厂退钱！”
刘金花推了推还在打呼噜的张少初，灶房里已经传来了玉米粥咕嘟咕嘟的声响。
张少初揉着眼睛坐起来，脑子里还盘旋着昨晚跟二凤说的“堵妈”的事，胸口存着事儿，前天他与媳妇去顾书丽那里堵她，两人最后灰溜溜地走了，再过去一次，他感觉自己还是占不了便宜，估计又是被人围观的一天，他 磨磨蹭蹭不想去。
早饭就着咸菜喝玉米粥，刘金花扒拉着碗里的粥，嘴里不停念叨：“等会儿去酒厂，你少说话，别跟人家呛起来，钱交了拿到收据就行。退完钱咱们直接去外交部家属院，趁上午人多，堵着你妈正好！”
张少初“嗯”了一声，扒拉着粥粒没抬头。
骑上自行车，两人往酒厂赶。
刚到酒厂门口，就撞见以前跟张少初一起值夜班的老王。老王手里拎着搪瓷饭盒，看见张少初，眼神躲闪了一下，没等张少初开口，就加快脚步钻进了厂门，跟躲瘟神似的。
撇撇嘴：“你看这德行，以前跟你称兄道弟的，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张少初没吭声，只是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垂头丧气地走到了财务室。
酒厂财务室里，会计老李戴着老花镜，把张少初递过来的钱数了三遍，又用手指沾着唾沫反复核对；
刘金花心 急地道：“李会计，您看这不是齐了？我们家凑这点钱容易吗？”老李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收据，写上“张少初退赔公款9000块钱”。盖了章递过来。
“钱是交了，但丑话说在前头。”
一旁的厂长助理突然开口，“你大伯张铁山还没抓到，要是后续查到你跟他还有其他牵扯，该配合调查还得配合。
”张少初接过收据，手微微发颤，连忙点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走出财务室，阳光照在脸上，他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蹲大牢了，感谢他爸是为了厂里牺牲的~感谢他妈没把他爸的真实意图给抖搂出来给酒厂里的人知道，他到现在还 能沾着他爸的光，要不然，以 他这么巨大的数额，现在自己应该在看守所里刷马桶了。
“走！去外交部家属院！”刘金花拽着他的胳膊就往自行车那边走，劲头比刚才去酒厂时还足。
张少初犹豫了一下：“要不……下午再去？这会儿人家可能还没出门。你不上班了？现在咱家只有你一个人上班，你要是再请假不去，下个月咱家都要喝西北风~
你知道我妈那个人，等闲咱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二凤也不够她的战斗力霍霍的~要不我们不去了 吧~你回去上班，我回家收拾收拾，看看能干什么？”
“不行！就得趁上午人多，让邻居都看看她顾书丽的真面目！”
刘金花不由分说，推着自行车就走。路上路过馒头铺，刘金花买了两个凉馒头，一人一个揣在兜里，算是午饭。
家属院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门卫，大门是刷着黑漆的铁栅栏，里面隐约能看见几栋红砖墙的小楼，跟周围的平房比起来，气派得很。
刘金花刚要往里走，就被门卫拦住了：“同志，找谁啊？有预约吗？”
“找顾书丽，她是我们家亲戚。”刘金花赔着笑说。门卫皱了皱眉：“顾阿姨？她住里面，但没预约不能进，你在门口等吧。”
两人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期间有不少穿着中山装、提着公文包的人进出，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打量。
刘金花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踱步：“这你妈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故意躲着咱们？”
张少初靠在墙上，手里攥着凉馒头，没胃口吃。
看了看外边街道：“都这个时候了，二凤怎么还没到呢？别不是不来了吧？”
他走到刘金花面前：“媳妇？你看看我们在这里等了两个小 时了，我妈 还没出来，说不定她一早就出去了，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到一天啊？你算算，你不上班一天，要给出去多少工资？咱们可耗不起。
我现在被厂里开除了，万一你惹恼了我妈，她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再往厂里一告状厂领导知道了，人家不会说她的不是，毕竟老话说的好，天下没不是 的父母。
我们两个又在外交部家属院门口闹事儿，被住在这里的领导知道了~！你的工作说不定都保不住；二凤这会儿都没来，肯定是听了我那姐夫的劝告临时不来了~就知道让我们两夫妻打头阵。要不咱们回去吧？”
刘金花一听丈夫的话， 顿时心里也迟疑起来。
昨晚二凤说的是义愤填膺，今天半上午了，他们夫妻都去酒厂里还了钱，又到了这里，还等了两个多小时都快中午了，不光顾书丽的影子看不到，二凤也没人影~。
再一想，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他们两人在这里撒泼？心里一阵后怕。
家里现在只有她有工作，真把自己的工作给闹没了~他们全家只 能喝西北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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