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南门外的茶馆里,茶烟袅袅。穿蓝布短褂的商旅王二柱刚从清源方向赶来,放下褡裢就拍着桌子喊:“诸位!你们猜我在清源听到啥新鲜事?刘家堡!就那座土堡,硬撼清军贝勒博洛的主力,硬是没让鞑子踏进去一步!”
这话像颗火星落进油锅,满座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追问。“真的假的?博洛那可是八旗猛将,听说带了三千精锐,还有十门红衣大炮!”“刘家堡?不就是个乡勇守的破堡吗?怎么可能顶住?”
王二柱喝了口热茶,故意卖关子,手指在桌上比划:“怎么不可能?我跟那儿的流民聊了半宿!人家说了,刘家堡的守军根本不是凡人,领头的刘堡主,夜里能跟神仙托梦,知道鞑子啥时候进攻;底下的弟兄,个个能开硬弓,一箭能射穿鞑子的三层铁甲!还有他们铸的土炮,别看是土做的,一发炮弹能轰碎鞑子的红衣大炮,炮声一响,鞑子的战马都吓得跪地不起!”
他说得唾沫横飞,满座听得眼睛发亮。角落里一个穿破甲的老兵突然攥紧拳头:“我就说嘛!咱们大明还有能打的!之前听人说蓟州卫、真定府都丢了,还以为北方全完了,没想到还有刘家堡这样的硬骨头!”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货郎接话,“我前几天从保定府过,那儿的人都在说,刘家堡是‘大明铁壁’,鞑子的炮再凶,也轰不塌!现在保定府的百姓,都把刘堡主的名字写在牌位上,早晚祭拜,就盼着他能多挡几天鞑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从真定府传到保定府,再顺着运河飘到江南。苏州城里的茶馆里,说书先生已把刘家堡的故事编成了话本,醒木一拍,声情并茂:“话说那博洛带三千精锐,十门红衣大炮,把刘家堡围得水泄不通,炮轰三日,城墙却纹丝不动!为何?只因刘堡主得关二爷显灵,赐下神兵利器,守军个个以一当十,震天雷扔出去,鞑子成片倒下,红衣大炮炸得只剩一堆废铁……”
台下听客听得热血沸腾,有百姓当场掏出铜钱,让说书先生多讲几遍;有读书人提笔写下“大明铁壁,刘家堡也”,贴在茶馆墙上,引来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更远处的荒野上,几个流民正背着破包袱,朝着清源方向走。他们是从山东逃来的,家乡被清军攻破,亲人死在战乱里,原本只想找个地方苟活,却在路上听到了刘家堡的传言。
“大哥,咱们真去刘家堡啊?”一个年轻流民小声问,眼里满是不确定,“万一传言是假的,鞑子再打过来,咱们不又得跑?”
领头的中年流民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半块干硬的窝头:“跑了这么久,哪儿还有能去的地方?听说刘家堡连博洛都打不下来,还有粮食分,就算是假的,也得去试试,总比饿死在路上强。”
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思。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十几个流民,都是听说“大明铁壁”的名号,朝着刘家堡去的。队伍越走越长,从几个人变成几十人,再变成上百人,大家互相搀扶着,手里拿着木棍当武器,眼里却有了久违的光,那是绝望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甚至连溃散的明军士兵,也被这股传言吸引。在一处破庙里,二十多个原蓟州卫的散兵正围着篝火,听一个刚从清源回来的小兵讲刘家堡的事。
“……我亲眼看见,清军撤退时,刘家堡的‘刘’字旗还插在箭塔上,虽然堡子破了点,可守军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听说他们现在还在招人,不管是流民还是当兵的,只要愿意守堡,就给饭吃!”
小兵说完,破庙里陷入沉默。这些散兵之前跟着部队溃逃,有的丢了武器,有的没了军装,早已没了军人的模样,整日躲在破庙里,靠乞讨为生。
“要不……咱们也去?”一个老兵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咱们穿着这身破甲,却看着鞑子杀百姓,算什么军人?刘家堡能挡博洛,咱们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忙,也算是给死去的弟兄们争口气!”
没人反对。第二天一早,这些散兵收拾好破甲,捡起地上的断枪,朝着刘家堡的方向出发。走的时候,他们在破庙墙上写下“往投大明铁壁刘家堡”,后面跟着二十多个歪歪扭扭的名字,那是他们最后的尊严,也是重新燃起的斗志。
“大明铁壁”的名号,就这么在人心惶惶的南明境内传开了。它不再只是一座土堡的名字,而是成了一个象征,象征着在清军铁蹄下,大明还有人在抵抗,还有土地没被占领,还有希望没被熄灭。
无数绝望的百姓、溃散的士兵、心怀家国的读书人,都朝着清源方向望去。那里,残破的刘家堡像一座灯塔,在黑暗的乱世里,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他们或许不知道,传说中的“天兵天将”,不过是一群拿着断刀、喝着稀粥的普通人;传说中“神化的火炮”,不过是两门勉强能用的土炮。但他们愿意相信这个传说,愿意朝着那道光走去,因为那是他们在乱世里,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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