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那场不动声色的风暴,余威尚存。叶氏集团内部,如同被精密仪器重新校准过的齿轮,咬合得愈发紧密,运转效率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下显着提升。无人再敢轻视主位上那个伤后初愈、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不见底的年轻掌舵人。叶憬然用一场干净利落的权力重构,向所有人宣告,他的领域,不容半分摇摆与僭越。
然而,他并未沉溺于这暂时的内部肃清。真正的威胁,从来都在堡垒之外。“夜枭”每日传来的简报,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他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刻。东南欧那片因伊万诺夫垮台而权力失衡的区域,正滋生出新的毒株。那个与伊万诺夫残余势力频繁接触的新能源寡头,背景神秘,手段难测,其意图不明,像一团笼罩在阿尔卑斯山另一侧的浓雾。
清晨,书房。
叶憬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晨曦染成金红色的城市天际线。他手中摩挲着那张母亲留下的泛黄便签,纸张边缘已被他指腹的温度熨贴得微微卷曲。那个名字,沃伊切赫,以及那串早已过时的号码,像一枚生锈的钥匙,指向一个可能早已废弃的锁孔。
使用它,意味着要重新搅动母亲过往那些不甚光彩的人脉泥潭,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风险。但不用,则可能错失一条直通敌人后院的隐秘小径。
“Arthur,”他接通内线,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去查一个叫沃伊切赫的人,曾活跃于东欧能源掮客领域,据传后来在维也纳开设咨询公司。用最间接的方式,确认他是否还在这个圈子,以及……风评如何。”
“明白,叶总。”
放下电话,叶憬然将便签锁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这不是信任,只是一种基于利弊权衡的、极其谨慎的尝试。他转身,目光落在桌面上另一份文件——苏晚提交的、关于“新芽·远航”项目布达佩斯首站的详细安全预案与文化交流计划。她的思路清晰,考虑周详,甚至已经通过艺术圈的人脉,与当地几家声誉良好的美术馆和艺术学院建立了初步联系。
他的妻子,正在用她的方式,坚定地走向那片曾布满阴霾的土地,试图用美与创意,覆盖掉往日的伤痕。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也让他肩头的守护之责,变得更加具体而沉重。
他拿起笔,在预案的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落笔沉稳,带着应允,也带着承诺。
家庭内部,那股微妙的暖流仍在缓慢渗透。
早餐桌上,气氛不再像最初那般凝滞。知曦依旧是那个最活跃的音符,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即将在幼儿园表演的节目。苏晚微笑着倾听,偶尔给孟清如布菜,动作自然。
孟清如依旧沉默,但不再完全将自己隔绝在外。她会慢慢喝着粥,目光偶尔会跟随孙女的举动,甚至在知曦不小心碰洒了牛奶时,她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帮忙擦拭,又在触及到叶憬然无意中扫过的目光时,略显仓促地收回。
叶憬然将她这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没有表示。他沉默地用完早餐,拿起西装外套准备去公司。
就在他经过玄关时,孟清如坐在轮椅上,由保姆推着,似乎正要回房。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迎面相遇。
孟清如的身体瞬间绷紧,低垂下头。
叶憬然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半秒,目光掠过她放在膝盖上、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声音平淡地丢下一句:
“外面风大,别在窗口待太久。”
这句话,没有任何亲昵的意味,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但听在孟清如耳中,却如同惊雷。她猛地抬起头,只看到儿子挺拔而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与难以置信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她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指节泛白,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他……他注意到了……注意到她昨天下午在书房门口吹了风,晚上咳嗽了几声……
这不是原谅,远不是。
但这句生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关心,像一道极其微弱却锋利的光,精准地劈开了她内心冰封的一角。
保姆不明所以,只是轻声询问:“夫人,回房间吗?”
孟清如用力眨了眨眼,逼回那不合时宜的泪水,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晨光如刃,剖开商业征途上的迷雾,也映照着家庭内部那些无声而艰难的破冰时刻。
一张泛黄的便签,可能牵出远方的暗线。
一句生硬的叮嘱,或许藏着未察的暖意。
而一份签了名的计划书,则预示着一段承载着希望与风险的航程,即将启锚。
叶憬然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东南欧的暗涌,布达佩斯潜在的挑战,以及身边这份刚刚开始松动、却依旧脆弱的关系,都需要他投入更多的精力与智慧去应对。
路还很长,但他已握紧舵轮,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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