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内的血腥味尚未散去，急促的喘息声和攀爬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唯一的旋律。
苏轩的额角，汗水已经浸湿了发根。
维持着覆盖整栋大楼的心跳共鸣，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精神透支。
那沉稳的节拍，此刻在他自己的脑海里，却像一柄不断敲打的重锤。
“轩哥，你还好吧？”林晓雨扶了他一把，她的手心冰凉。
苏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上攀登。
他不能停。
就在这时，林晓雨口袋里的备用手机发出了微弱的震动。
她掏出来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轩哥……开始了。”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那是一个本地生活论坛的直播链接，画面晃动得厉害。
镜头里，一条拥堵的马路上，起初只是两个司机因为刮蹭在争吵，但几秒钟后，周围的司机、路人，都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纷纷加入混战。
他们的表情扭曲，双眼赤红，动作毫无理智，纯粹是发泄式的暴力。
画面外，是拍摄者惊恐的尖叫。
“这只是第一个……”苏轩喃喃自语。
Z的倒计时已经结束了。
这座城市的免疫系统，正在从内部开始崩溃。
“我们必须更快！”猎鹰队长低吼一声，带头加快了速度。
当他们冲到第四十五层时，面前的防火门却纹丝不动。
“该死！门被从外面锁死了！”一名队员用力拉了拉门把手，发出哐当的巨响。
整条通道，仿佛成了一个垂直的铁皮棺材。
就在这时，头顶的广播喇叭里，传来了Z那斯文又带着笑意的声音。
“苏轩先生，感觉如何？”
“亲眼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一点点腐烂，是不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这就是人性。脆弱，愚蠢，经不起任何考验。”
“你现在听到的心跳声，不过是给一具尸体做心肺复苏，毫无意义。”
Z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众人的神经上拉锯。
猎鹰小队的队员们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苏轩却异常地平静。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黑色的喇叭。
【洞察人心】的能力悄然发动，顺着电波，他仿佛能触摸到另一端那个男人的情绪。
自负、狂热，以及一丝隐藏在最深处的……对失控的恐惧。
“顾稀，能反向入侵这个广播系统吗？”苏轩问。
“可以，给我十秒。”顾稀立刻蹲下，手指在特制的平板上飞舞。
“Z，”苏轩对着空气开口，他的声音通过队员的通讯器，被顾稀捕捉并传送了出去，“你错了。”
地下三层，指挥中心内。
Z听到自己面前的音响里传出苏轩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哦？我哪里错了？”
“你想要的不是重塑世界。”苏轩的声音通过大楼的每一个喇叭，清晰地传了出来，甚至盖过了他自己制造的心跳声。
“你只是个害怕被世界抛弃的胆小鬼。”
Z的笑容凝固了。
“你所谓的精英理论，不过是你给自己搭建的一个安全屋。因为你害怕普通人那种无法预测的、混乱的、充满活力的生命力。”
“你害怕他们不按你的剧本演，所以你干脆想把舞台砸了，自己重写一个。”
“你不是神，Z。你只是个控制欲过剩的病人。”
“闭嘴！”Z第一次失态地咆哮起来。
苏轩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最隐秘的角落。
“顾稀，找到了吗？”苏轩没有理会Z的咆哮，低声问道。
“找到了！”顾稀指着平板上的结构图，“四十五层和四十六层之间，有一条废弃的垂直电缆井，可以绕过这扇门，直通四十七层！”
“干得好！”山猫队长立刻明白了意图，“准备绳索！”
地下三层的Z，通过监控看到了他们的动作，立刻明白了自己被耍了。
苏轩的对话，根本不是为了辩论，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启动二号方案。”Z对着麦克风，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苏轩一行人刚刚固定好绳索，准备攀爬。
突然，他们脚下和头顶的消防喷头，同时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但喷出来的，不是水。
而是一种淡黄色的，带着甜腻气味的烟雾。
“屏住呼吸！是迷幻气体！”山猫队长大吼。
但已经晚了。
吸入气体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叠。
那阵一直维持着他们心神安定的心跳声，在脑海中瞬间崩解，变得杂乱无章。
季明远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老王眼前出现了无数幻象，胡乱地挥舞着手臂。
就连意志坚定的猎鹰小队成员，也开始站立不稳。
苏轩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扎刺，系统面板上【任务失败】的警告正在疯狂闪烁。
精神共鸣的反噬，提前到来了。
“苏轩，这才是神的游戏。”Z的声音在烟雾中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
“在我的游戏里，你连选择如何死去的权力都没有。”
苏轩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他看着上方那遥不可及的楼层，广播中心，似乎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他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口袋里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
那是陈志华临死前，塞给他的那个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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