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肃穆的大厅出来，四人沿着Site-cN-19翼楼的长廊缓步前行。
走廊两侧的白炽灯散发着冷白的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方才大厅里素白的花圈、黑白遗照带来的沉重感不同，此刻空气中多了几分即将投入工作的凝重与期待。
“总算从那压抑的氛围里出来了，”
李鸣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小声嘀咕道，“冯烁主管的事听得我心里发堵，不过现在也只能先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了。”
艾米丽轻轻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管怎么说，做好手头的研究，也是对站点安全的一种负责。”
柒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脑海中还残留着冯烁遗照上那锐利的眼神，以及研究员口中“手段狠辣”“武力值拉满”的描述。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些思绪暂时压下：“先去研究室吧，精神震荡器还等着我们处理。”
四人很快来到另一栋翼楼，刷卡进入专属研究室。
推开门的瞬间，实验台上昨天晚上那台被“大卸八块”的精神震荡器便映入眼帘——
外壳被拆开，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板，各种颜色的电线杂乱地暴露在外，像是一团被猫咪抓乱的毛线，旁边还散落着几枚拧下来的螺丝和小型零件，整个装置透着一股“饱经摧残”的狼狈感。
“好家伙，昨天看着艾米丽拆时没感觉，现在再来看，这玩意儿被拆得可真彻底呀！”
李鸣凑到实验台前，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一根裸露的电线，被冰喻及时拍开。
“小心点，虽然已经断电了，但里面的电容可能还存着电，别被电到。”
冰喻提醒道，随后走到实验台另一侧，示意三人围过来。
“先跟大家说个事，昨天下午柒霖去找龙安沟通的时候，我没闲着，把精神震荡器的相关参数、结构示意图这些信息都整理了一下，喂给了站点的AIc。”
“AIc？就是电脑任务栏里的那个能快速检索文献、分析数据的人工智能吧？我都没用过。”艾米丽眼睛一亮，“它给出什么有用的结果了吗？”
“嗯，AIc根据这些信息，筛选出了几篇和精神震荡器工作原理高度相关的学术论文。”
冰喻低下头，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我已经把这几篇论文发到你们几个人的工作邮箱里了，说实话，昨天我也没来得及细看，所以今天上午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论文仔细看完，好好消化一下里面的内容，争取对这台震荡器的原理有个初步的了解，下午我们再一起对它展开深入研究。”
李鸣掏出手机，点开邮箱看到那几篇论文的标题，顿时垮下脸：“《次声波与脑电波共振效应的非线性研究》《精神干扰装置的能量转换效率优化》……
光看标题就头大，这玩意儿比大学时的专业课论文还难啃吧？”
“难啃也得啃，这可是解开精神震荡器奥秘的关键。”
艾米丽已经点开了其中一篇论文，快速浏览着摘要，“先看看再说，或许没想象中那么难懂。”
冰喻也打开了论文，一边看一边拿出笔记本，时不时记录下一些关键数据和公式。
四人很快各自回到工位上，整个研究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和偶尔翻动纸质笔记的沙沙声。
时间在专注的阅读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从清晨的微凉变得有些燥热。
李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猛地合上电脑，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打破了研究室的宁静。
“不行了，不行了！”
他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这论文简直比天书还难，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对着一堆公式和理论抓耳挠腮，半天都看不懂一个段落。”
艾米丽也停下手中的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噼啪”的轻响，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苦笑着说：
“我也差不多，虽然能勉强看明白一些知识点，但把这些内容串联起来，理解精神震荡器的整体工作原理，还是太难了。”
柒霖此时也看完了最后一篇论文，他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紧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心中也充满了困惑。
与李鸣和艾米丽的烦躁不同，他更多的是一种对眼前装置设计逻辑的不解。
冰喻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三人略显疲惫的神情，笑着问道：“怎么样？都看完了吧？说说各自的感受。”
“感受就是，这精神振荡器的设计者怕不是得了几亿年的脑血栓……”
艾米丽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些论文里提到的技术理念，很多都颠覆了常规的设计逻辑，有些地方甚至完全违背了现有的工程学原理。
我很怀疑这玩意儿的设计者到底是不是人类，正常人谁会这么设计啊？”
李鸣立刻附和：
“我也这么觉得！看完这些论文，我确实能勉强理解一点点精神振荡器的工作原理，但这设计思路也太离谱了。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同时得了三种严重的心脏病，但凡只得了其中一种，都足以致命，可他偏偏三种都得了，结果这三种病竟然相互作用，让他的心脏反而能够正常工作！”
“你这个比喻还挺形象的，”艾米丽眼前一亮，补充道:
“我之前在油管刷视频时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案例，有个人同时患有三尖瓣闭锁、室间隔缺损（嵴下型）、房间隔缺损（继发孔型），还伴有右室发育不良、肺动脉内径细、肺动脉口重度狭窄这些问题，随便哪一个病症单独出现，都能要了他的命。”
她顿了顿，拿起笔在纸上一边画一边解释：
“正常情况下，血液会通过三尖瓣从右心房流入右心室，再进入肺部进行氧合。
但这个人因为三尖瓣闭锁，血液无法正常流通，不过好在他有室间隔缺损和房间隔缺损，血液可以通过缺损处从右心房流入左心房，再通过室间隔的窟窿从左心室流到右心室，最后进入肺部…
这相当于直接改变了正常的血液循环路径，反而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李鸣听得饶有兴致，也拿起笔在纸上根据艾米丽的描述画出了血液循环示意图，画完之后看着纸上那绕来绕去的箭头，忍不住惊叹：
“我嘞个豆！太逆天了，前三个缺损少一样都不行，少了任何一个，血液循环都无法正常进行，结果三个缺陷凑在一起，反而成了正常人。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简直离谱！”
柒霖这时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总而言之，这台精神振荡器就像是一堆‘屎山代码’，表面上看全是漏洞和缺陷，到处都是不合理的地方，但偏偏这些缺陷和漏洞相互弥补，最后竟然能正常运行，只能用‘能跑就行’来形容了。”
“精辟！”
冰喻忍不住拍了下手，“事实上，这台装置就是典型的‘看似处处是bug，实则环环相扣能正常工作’。
不过，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故意停顿了几秒，看着三人好奇的目光，才继续说道：
“因为它的设计逻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所有的‘缺陷’都是相互依存的，所以我们之后要对它进行改造的时候，必须万分小心。
否则，如果稍微改动一个地方，就可能像程序员不小心动了‘屎山代码’里的某一个字符一样，整个系统直接崩盘，到时候别说升级改造了，能不能让它继续运行都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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