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员军官不容置疑的命令，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林克从刚刚共历艰险的同伴身边骤然隔开。艾斯盯着那军官的背影，眉头拧成了疙瘩，帽檐下的眼神晦暗不明，一种被单独撇下的不悦和被某种无形力量介入的警惕感交织在一起。路飞则完全没搞清状况，橡胶脸上满是好奇，冲着林克喊道：“林克！你去哪儿？有肉吃吗？”
林克来不及多解释，只能匆匆对艾斯递过一个“放心，我去去就回”的眼神，便跟着军官离开了。留下艾斯和路飞站在满是泥泞的训练场边缘，与周围或疲惫或兴奋的新兵们格格不入。
障碍竞速的成绩很快公布。德里克小组凭借蛮力和些许默契，拿到了第五名，正得意洋洋地接受着圈内人的恭维。而路飞、艾斯、林克这临时拼凑的“关系户”小组，竟出人意料地排在了中游偏上的第十二名。这个成绩，对于初次磨合、且林克中途被叫走的他们来说，堪称意外之喜。
“咦？我们好像还不错嘛！”路飞看到排名，橡胶脸立刻由阴转晴，得意地叉腰，“我就说我们一起冲没问题！”
艾斯紧绷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过程磕绊，但这结果至少证明他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甚至觉得，如果林克在，配合再顺畅点，名次或许还能更高。一丝微弱的、名为“团队可能性”的火花，在他心底闪烁了一下。
然而，这小小的慰藉如同泡沫般脆弱。冷面教官在公布完排名后，并没有立刻宣布解散，而是拿着记录板，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路飞和艾斯身上。
“第二十组，蒙奇·d·路飞，波特卡斯·d·艾斯。”教官的声音如同冰碴，砸在刚刚松弛下来的空气中，“成绩，第十二名。但是——违规，成绩取消。判定依据：穿越模拟废墟区时，蒙奇·d·路飞利用果实能力，无视规定路径，直接从障碍上方弹性翻越，严重违反‘沿指定标记路线行进’的考核规则。”
训练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刚刚还挂在路飞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变成了错愕和不解。艾斯则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刚刚泛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怒火取代。
“违规？”路飞大叫起来，橡胶手指着那片碎石堆，“可是那样走更快啊！那条小路绕好远！我直接跳过去有什么不对？！”
“规则就是规则！”教官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中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考核目的不仅是速度，更是对指令的绝对服从和团队在限定条件下的协作能力！你的行为，视为个人英雄主义，破坏团队协作精神，无视考核纪律！不仅成绩取消，全组加罚！今晚负重夜间越野，二十公里！现在执行！”
“什么？！”路飞气得橡胶身体都膨胀了一圈，“凭什么！我明明更快！”
艾斯一把按住快要跳起来的路飞，他死死盯着教官，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条路确实更难走……他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不重要！”教官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海军，服从高于一切！任何理由，都不是违反规则的借口！波特卡斯，如果你认为队友违规与你无关，那你现在可以免罚。但你要想清楚，你们是一个小组！”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艾斯心上。撇清关系，独自免罚？他做不到！这不仅关乎惩罚，更关乎一种他虽不情愿却已悄然认可的、名为“同伴”的责任。他猛地压下帽檐，遮住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挣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起。”
“很好！”教官冷哼一声，“那就立刻去领负重装备！其他人，解散！”
德里克等人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嘲讽声如同毒针般刺来：“哈哈哈！果然是废物关系户！赢了也算输！”“就知道耍小聪明，活该！”“今晚好好享受月光越野吧！”
其他新兵也议论纷纷，有幸灾乐祸，有摇头叹息，也有少数人对这严苛的判罚露出不忍，但无人敢出声质疑。军队的铁则，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夜色如墨，沉重的负重环再次扣在手腕和脚踝上，冰冷的触感如同此刻的心情。路飞和艾斯背着装满沙石的背囊，站在了营地边缘通往后方山地的出发点上。今夜无月，只有稀疏的星光照亮崎岖的小路，夜风呼啸，带着山林特有的阴冷气息。
路飞依旧愤愤不平，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一边不停地嘟囔：“可恶！凭什么！那个教官是笨蛋吗！明明走直线更快！规则规则，烦死了！”
橡胶脚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艾斯沉默地跑在他身侧，呼吸粗重。他没有附和路飞的抱怨，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斥责他。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更激烈的斗争。他厌恶规则，厌恶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但教官最后那句话——“你们是一个小组”——却在他脑中回荡。他想起障碍赛中，林克制定的粗糙计划，想起泥泞里互相搀扶，想起绳网上笨拙的援手……一种陌生的、被称为“集体责任感”的东西，正强迫着他去接受这看似不公的惩罚。
“喂，艾斯！”路飞突然停下来，橡胶脖子伸长，凑到艾斯面前，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你生气吗？”
“……废话。”艾斯闷声答道。
“那我们偷偷回去睡觉吧？”路飞异想天开地说，“反正没人看见！”
“白痴！”艾斯低吼一声，“你想被开除吗？”
“开除就开除！反正这里规矩那么多，肉又少！”路飞赌气道。
“然后呢？”艾斯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路飞，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灼灼的目光，“被开除，然后呢？回风车村？让萨博看到我们这么狼狈地滚回去？让那些混蛋看笑话？”
路飞被问住了，橡胶嘴张了张，没说出话。萨博的名字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冲动的怒火。
艾斯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继续向前跑，声音低沉却带着决绝：“跑完它。不就是二十公里吗。别让人看扁了。”
路飞看着艾斯的背影，愣了几秒，然后橡胶腿一蹬，追了上去，虽然依旧嘟着嘴，但不再抱怨了。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漆黑的山路上，凭借着微弱的星光和一股不服输的倔强，艰难前行。
二十公里的负重越野，在黑夜和崎岖地形的加持下，如同漫长的酷刑。汗水浸透了负重下的衣衫，冰冷后又黏在身上。肌肉酸痛到麻木，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每一次抬腿都无比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但没有再说放弃。路飞咬着牙，凭借橡胶体质带来的耐力硬撑。艾斯则完全靠着意志力，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黑暗中，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相互呼应，一种奇异的、在共同受罚中产生的联系，悄然变得紧密。
当两人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踉跄着冲回营地终点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负责监督的辅助教官记录下时间，冷冷地丢下一句“回去休息，上午训练照常”，便离开了。
两人瘫倒在操场上，连走回宿舍的力气都没有了。路飞直接呈大字型昏睡过去。艾斯仰面朝天，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眼神空洞，身心俱疲。
就在这时，林克的身影出现在操场边缘。他快步跑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完成任务的疲惫。“你们怎么样？我刚刚结束那边的事情……”
艾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压低了帽檐，遮挡住所有的情绪。
失败的胜利，带给他们的不是荣耀，而是加倍的惩罚和深刻的教训。规则的无情，同伴的牵连，以及在这不公中被迫成长的责任感……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了这个漫长的夜晚。而林克的回归，是会让这个刚刚经受考验的小团体更加紧密，还是会因为各自的经历而产生新的裂痕？悬念，随着黎明到来的寒意，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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