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通航
范阳的清晨亮得早，辰时不到，漕渠边已挤满了人。
赵正牵着赵江月，柳萱跟在身侧，三人往船头走时，百姓们纷纷让开道，有的递来鲜花，有的举着写着 “平安” 的小旗，还有孩童追在身后，喊着 “赵大人！江月小少爷！”
赵江月怀里抱着平安符，小手攥得紧紧的，抬头问赵正：“爹爹，挂在船头哪个位置好？柳姨姨说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平安符保佑所有漕船。”
“听江月的，你觉得哪好就挂哪。” 赵正弯腰，帮孩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又转头看向柳萱，指尖拂过她发间沾着的一朵小黄花，“方才走得急，头上落了花也没发现。”
柳萱脸颊微红，抬手把花摘下来，别在赵江月的衣襟上：“给我们江月戴，比戴在我头上好看。” 孩子立刻挺直小身板，得意地对着身边的漕工家孩子晃了晃，惹得众人笑起来。
辰时三刻一到，老周头敲响了铜锣。“通航吉时到 ——” 他的声音洪亮，顺着漕渠传开，漕工们立刻举起篙杆，齐声喊起号子：“开漕喽 —— 通船喽 ——”
赵江月捧着平安符，在赵正的搀扶下踏上船头。平安符是柳萱绣的，红布面上绣着梅花和 “正” 字，边角还缝了江月特意选的彩线。孩子踮着脚，把平安符系在船头的木柱上，又后退几步，歪着头看了看，觉得不够端正，又跑回去调整，小模样认真得很。
“好了！” 赵江月拍了拍手，转身扑进赵正怀里，“爹爹你看，平安符挂好啦！以后漕船都平平安安的！”
赵正抱起孩子，对柳萱伸出手：“上来，咱们一起放船。” 柳萱搭着他的手踏上船头，船身轻轻晃了晃，她下意识抓紧赵正的胳膊，赵正立刻握紧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老周头走过来，把手里的酒坛递给赵正：“大人，按老规矩，通航要洒酒祭渠，求个风调雨顺。” 赵正接过酒坛，倒出三碗酒 —— 一碗洒向漕渠，一碗递给柳萱，一碗自己端着，又给赵江月倒了点在小瓷杯里。
“祭漕渠，保平安！” 赵正举杯，和柳萱、赵江月一起将酒洒向水面。酒液融入渠水，泛起细碎的涟漪，漕工们的号子声再次响起，篙杆用力撑向渠底，漕船缓缓向前驶去。
百姓们欢呼起来，有的跟着漕船跑，有的往船上扔干果和鲜花，漕渠边一片热闹。柳萱靠在赵正身侧，望着两岸的人群，轻声说：“还记得去年漕渠断水时，百姓们愁得睡不着，如今终于通航了，他们也能安心春耕了。”
“都是你的功劳。” 赵正低头，在她耳边说，“若不是你盯着粮点、整理账册，漕渠也不能这么快通。等忙完这阵，咱们带江月去游漕渠，就咱们三个，看看沿岸的风景。”
柳萱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见老梅先生拄着拐杖，站在渠边望着漕船，眼眶微微发红。赵正让亲卫停住船，对老梅喊道：“老梅先生，上来一起走一段？”
老梅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哽咽：“不了，我在这看着就好。高公要是知道漕渠通了，定能安心了……” 他手里攥着高力士的半块玉佩，对着漕船的方向拱了拱手，像是在跟故人禀报。
漕船继续向前，赵江月趴在船边，伸手去碰渠水，凉丝丝的触感让他咯咯直笑。柳萱从布包里掏出之前画的漕渠图，递给赵正：“你看，咱们现在走的这段，就是江月画里的‘望河亭段’，前面拐个弯，就能看到望河亭了。”
赵正接过画，指尖拂过画纸上的望河亭，想起昨日在亭里找到的手记，轻声道：“等今日仪式结束，就把手记抄本整理好，让驿卒送朝廷。高公的冤屈，该洗清了。”
午时左右，漕船抵达永丰仓码头 —— 这里是范阳漕渠的重要粮仓，也是通航仪式的终点。码头早已摆满了漕工们准备的吃食，有热气腾腾的馒头、酱肉，还有西域商队送来的葡萄干和奶酪。
百姓们围过来，拉着赵正和柳萱的手，说着感谢的话。一名老大娘递来一篮煮鸡蛋：“赵大人，柳娘子，尝尝俺煮的鸡蛋，补身子！江月小少爷也吃，长高高！”
赵江月接过鸡蛋，甜甜地说了声 “谢谢大娘”，还把自己衣襟上的小黄花摘下来，送给老大娘：“这个给大娘，好看！”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赵正陪着柳萱和赵江月坐在码头的石凳上，看着漕工们卸载粮草，听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李猛走过来，左臂的绷带换了新的，脸上带着笑：“大人，史思明那边没动静，亲卫说他今日格外老实，就坐在囚房里看漕渠的方向。”
“他是看着漕渠通了，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赵正端起一碗茶，递给柳萱，“等过几日，把手记送出去，再审他一次，定能问出更多高力士旧案的细节。”
柳萱接过茶，指尖碰了碰赵正的手，轻声说：“别太累，今日是好日子，先好好陪江月玩会儿。你看他，正跟漕工家的孩子比赛扔石子呢。”
赵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赵江月正蹲在渠边，和几个孩子一起扔石子，笑得眉眼弯弯。他放下茶碗，握住柳萱的手，心里满是踏实 —— 漕渠通航了，百姓安了，身边的人都在，这便是他想要的太平。
夕阳西下时，通航仪式才结束。赵正牵着柳萱和赵江月往府衙走，漕渠边的灯笼渐渐亮起，红色的光映在水面上，像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赵江月走在中间，一手拉着赵正，一手拉着柳萱，嘴里哼着漕工教的号子，声音稚嫩却响亮。
“爹爹，明日还能来漕渠玩吗？” 赵江月仰头问。
“能，以后咱们常来。” 赵正低头，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又看向身边的柳萱，“以后范阳的漕渠，会一直通下去，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柳萱笑着点头，握紧了赵正的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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