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意志扫过神魂时,安燠后颈的狐毛根根竖起。
就像被淬了冰的银针贴着脊椎游走,连系统小懒虫都缩成一团,在账本里发出微弱的“嘤”声。
她垂在身侧的手被程砚悄悄攥住,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的拇指正一下下摩挲她虎口的茧,那是当初学握笔签租约时磨出来的。
“申请建立新神格?”机械音消失,换成不带情绪的陈述,就像古籍里被虫蛀空的竹简在说话,“请证明其不可替代性。”
安燠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三天前在山神庙里,程砚蹲在灶火前翻烤红薯,烤焦的皮簌簌掉在青石板上:“媳妇儿,他们要证据,咱们就把这三年攒的家底儿全抖出来。”此刻她望着程砚鬓角的金粉,忽然笑了。
那笑从眼底蔓延开来,把冰针似的寒意都融成了温泉水。
“小懒虫,分账本。”她轻声说。
系统账本“唰”地展开,封皮上的“逾期愿力回收计划”泛着暖金色,原本纠缠的紫斑像见了阳光的霉斑,滋滋冒起青烟。
七道流光从纸页间窜出,分别没入东南西北中、不周、青丘七处地脉节点——那是程砚花了两年时间,带着山神们一寸一寸勘测出来的“愿核枢纽”。
灰域里的光影开始翻腾。
被雷火劈散又被护灵碑救回的妖魂在虚空中飘成星星,自愿在租约上按血印的山民们举着木牌排成长龙,最妙的是那群被“躺赢签到”惯坏的散修:有蹲在悬崖边啃糖葫芦签到的,有靠在树桩上打盹儿结果触发“头铁传承”的,甚至还有个老道士非说“遛鸟也算发呆”,每天拎着鸟笼在山路上晃悠,三个月就从炼气期蹦到了金丹期。
“旧神格靠‘清除’维持秩序。”安燠指尖点过飘在半空的“被清除妖怪数量”数据,那串猩红数字突然炸开,变成漫天碎纸片,“我靠‘偿还’建立信任——你要的,是听话的棋子;我要的,是能自己签到的活人。”
高维意志沉默了。
灰域里的蓝光暗了又亮,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油灯。
程砚的手掌在她手心里紧了紧,他的指甲盖蹭过她腕间的银链——那是三百护灵碑的愿力所化,每道链环上都刻着被救回的妖名。
“若旧秩序反扑,你凭何自保?”
这次的提问带了丝尖锐,像要戳破她精心搭起的帐篷。
安燠没急着回答,反而从袖中摸出一本泛黄的残卷。
《本源签到》四个字在卷首若隐若现,那是她在青丘废墟里撞树签到时触发的隐藏传承——当时程砚扛着钉耙冲过来,以为她被野猪撞了,结果只看见她举着残卷傻笑,狐狸尾巴在地上扫出三条沟。
“您看。”她翻开残卷,五百余次签到记录像活了似的飘出来,有在洞府睡觉的星图,有被猪八戒追着跑时撞树的轨迹,甚至还有程砚偷偷往她枕头下塞山杏时,系统自动触发的“被投喂签到”。
这些光粒汇集成金流,“唰”地扎进账本核心。
灰域上空突然炸开一团金光。
那光里浮着一座半透明的宫殿,飞檐上挂着“签到圣殿”的鎏金牌匾。
殿门大开,能看见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睡觉的、蹲在台阶上发呆的、抱着柱子撞头的——每过半个时辰,就有光柱从他们头顶升起,汇入护灵碑的银链,再顺着地脉流向九州。
“我凭的,是每一天‘什么都不做’也能变强的规则。”安燠望着那座圣殿,忽然想起初穿书时,她缩在洞府里数寿数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躺赢。”
高维意志第一次有了波动。
蓝光里泛起细密的涟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了颗小石子。
程砚突然松开她的手,九齿钉耙在他掌心转了个花。
他仰头望向灰域尽头,地脉里的杏纹顺着他的衣摆窜出来,在半空织成一张金色的网——那是七山神信物合一的前兆,每道纹路里都刻着“共担”二字。
“媳妇儿,该我了。”他冲她咧嘴一笑,虎牙在金光里闪了闪。
不周山的地脉突然轰鸣。
程砚举起钉耙,以山为笔,以脉为墨,在九州大地上刻下发光的契约。
那字不是用朱砂也不是用金粉,是七十二洞妖王的血誓,是三万山民的愿力,是他作为守山共主的心跳——每一笔都重重砸在灰域里,震得高维意志的蓝光直晃。
契约成时,大地突然起了一阵杏花风。
从青丘到不周,从东海到西漠,漫山遍野的杏树同时绽放,粉白的花瓣裹着愿核金光,像下了一场带着甜味的雪。
七十二洞妖王的身影在花瓣里浮现,他们跪伏在地,额头触着新刻的契约:“愿奉玉面夫人为主,山神共主为尊!”
安燠的狐狸尾巴不受控制地翘起来。
她望着程砚被杏花围住的背影,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给她送山杏时的模样——那时他扛着钉耙站在洞外,耳朵尖红得能滴血,非说“巡山捡的,不吃就烂了”。
如今他站在天地之间刻契约,衣摆沾着杏花,却还是那个会偷偷往她茶里加桂花蜜的男人。
高维意志的蓝光又暗了暗。
这次不是冰冷的扫描,而是像在审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安燠能感觉到那道意志正顺着签到圣殿的光,顺着护灵碑的链,顺着程砚刻的契约,往九州深处探去——那里有在山神庙打盹儿的老庙祝,有在桃树下签到的小狐妖,有蹲在土地庙前跟土地公学酿蜜的程砚。
“此模式......具备自循环性。”
机械音再次响起时,安燠听见系统小懒虫在账本里欢呼着翻跟头。
程砚走过来,杏花沾了他半肩,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媳妇儿,他们好像......”
“还没松口呢。”安燠戳了戳他胸口,指尖碰到他怀里的山杏荷包——那是她用第一笔收租的愿力织的,“再等等。”
灰域尽头的蓝光突然亮得晃眼。
安燠眯起眼,看见光里浮出些细碎的金点,像被揉碎的星星。
程砚的地脉杏纹突然暴涨,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觉得要出大事,就会用这种熊系方式护着她。
“准予临时神格......”
机械音的尾音被风吹散了。
安燠望着程砚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怀里的账本还在轻颤,重要的是程砚的心跳震得她耳朵发痒,重要的是九州大地上,有个小狐妖正蹲在新立的护灵碑前,往碑座下塞她刚签到得到的糖葫芦。
“临时就临时。”她贴着程砚的耳朵笑,“反正......”
“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程砚接得飞快,他的熊耳朵在发间抖了抖,“三千日试用期?够我给你酿三千坛桂花蜜了。”
灰域里的杏花还在飘。
安燠望着那团越来越亮的蓝光,忽然想起系统小懒虫说过的话:“真正的躺赢,不是什么都不做,是做对的事,然后等风来。”
此刻风来了。
带着杏花的甜,带着愿核的暖,带着程砚身上熟悉的蜜香,正托着他们的新神格,往更高处去。
那道意志扫过神魂的瞬间,安燠后颈的狐毛刚要炸起,却被程砚掌心的温度熨得服帖。
高维通道里的机械音还裹着冰碴子:“准予临时神格‘偿世者’,试用期三千日。”
“不要临时。”安燠指尖摩挲着袖口的银链——链环上“玉面夫人”四个字已被磨得发亮,那是她初穿书时硬着头皮刻下的“反派标签”。
此刻她仰起脸,狐狸眼尾微微上挑,“我要的不是被圈在格子里当棋子,是——”
她从袖中抖出半本焦黑的《大雷音劫》残页。
书页边缘还沾着青丘废墟的灰,当年她撞树签到时,这书正压在她脸下,把狐狸毛都蹭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头。
“您看这页。”她翻到画着“玉面夫人被剜心祭旗”的插图,指尖重重一戳,“所有‘反派必死’的剧本,都像这张纸——写的人动动笔,活的人就没了命。”
残页突然腾起金焰。
不是焚尽的灰烬,而是化作千万道反向光流,顺着系统账本的纹路钻了进去。
高维意志的蓝光猛地一颤,像被人揪了尾巴尖的猫。
“我申请的是规则发行权。”安燠声音清亮,震得灰域里的光粒簌簌往下掉,“从今往后,任何‘反派清算’都得先过信用偿付总局的审核——欠了愿力的还债,该活的命就得留着。这,才是真正的秩序。”
程砚的呼吸突然一重。
他望着安燠发顶翘起的狐毛,想起三个月前她蹲在山神庙台阶上,拿炭笔在青砖上画“审核流程图”的模样。
那时她鼻尖沾着灰,嘴里念叨:“得让土地公当初审,老庙祝当复核,再让被救的小妖当监督——不能再让神仙一句话就判人生死。”此刻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单膝跪地。
青砖地面被他的膝盖压得“咔”一声。
程砚从怀里摸出枚裹着红绸的玉印,杏纹在印纽上盘成小太阳。
“这是我爹传的‘不周山印’。”他声音发哑,耳尖红得要滴血,“当年他说,守山的印要刻‘镇’字;现在我让人重刻了——”他揭开红绸,“加了‘共主’二字。”
安燠愣住了。
她看见玉印底部新刻的字迹:“不周山共主·程砚·妻安燠同掌”。
想起程砚总说自己“粗人一个”,此刻却连刻字都要把她的名字磨得圆润些。
她忽然笑出声,狐狸尾巴从身后冒出来,卷住程砚的手腕:“程共主,这算提前交工资?”
程砚耳尖更红了,把玉印往她手里塞得更急:“你不是说收租总局得有个压箱底的印?这印能镇地脉,能锁山灵,能——”他突然噤声,因为安燠已经捧着印,“啪”地按在账本首页。
金光炸得人睁不开眼。
等安燠再看清时,系统账本已化作座朱红殿宇,飞檐上的鎏金匾晃得人头晕——“收租总局·总舵”七个字正滴着金粉,檐角挂的不是铜铃,是串糖葫芦造型的风铃,风一吹就“叮铃”响:“欠租不还?上征信哦~”
高维通道剧烈震荡。
蓝光里传来一声叹息,像老学究翻了三十年书终于认栽:“……认证通过。新神纪元,正式立项。”
安燠突然打了个哈欠。
这三个月她不是在和山神们对租约,就是蹲在护灵碑前听小妖们告状,此刻望着九州大地上此起彼伏的愿核光柱,只觉得眼皮沉得能挂秤砣。
她歪头往程砚怀里一靠,狐狸尾巴卷住他的腰:“老规矩,今天签到地点——你肩膀。”
程砚被撞得踉跄两步,却稳稳托住她的腰。
他低头看她蹭得发红的鼻尖,喉结动了动:“得加钱。”
“嗯?”安燠迷迷糊糊掀眼皮。
“上次我偷摸塞你枕头下的山杏,你一口气吃了七颗。”程砚耳尖又红了,却笑得眉眼弯成月牙,“本熊的山杏,一颗抵十坛桂花蜜。”
系统账本突然“唰”地弹出提示,金光在两人头顶绕成同心结:【今日签到成功,奖励:双人份《睡仙诀》·共枕篇(注:需同步入睡,否则触发反向惩罚——程砚的桂花蜜罐将随机消失一罐)】
安燠“噗嗤”笑出声,往他怀里拱了拱:“那程共主得赶紧睡,不然明早起来——”
“蜜罐没了。”程砚接得飞快,抱着她往殿里走,“知道了,夫人。”
殿外的杏花还在飘。
安燠半闭着眼,看见天际第一块“新神碑”缓缓升起。
碑身泛着暖玉光,碑文只有一行字,被风吹得忽闪忽闪:“本世界,支持反派躺赢。”
“程砚。”她轻声唤。
“在。”
“你说……”她尾音发黏,“天庭会不会派人来?”
程砚脚步一顿。
他望着殿外突然变亮的天色——三朵祥云正从东方飘来,云头站着三个穿朝服的身影,最前面那个手里还攥着本《天条修订案》。
“管他呢。”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收租总局的门,可没写‘神仙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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