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安燠正趴在案几上咬糖饼。
《信义工账》第三十七页被她压出个月牙形的糖渍,笔尖悬在\"洱海龙女汛期值守补贴\"那栏,正跟自己较劲——龙女说巡河时救了八个落水孩童,可她昨夜翻到邻村老丈的愿力记录,分明是九个。
\"啪嗒。\"
账本突然轻颤,像被谁用尾巴尖扫了扫。
安燠抬头,正见程砚那截钉耙残柄浮在半空,断口处的金纹泛着暖光,慢悠悠搭在她肩头。
狐狸耳朵\"唰\"地竖起来,她猛地转头,正对上一双半睁的眼——程砚靠在床头,发梢沾着药渍,眼尾红痣被晨光染得发亮,嘴角还挂着没擦净的蜜渍。
\"夫人......收租收得挺热闹?\"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铜铃,尾音却往上挑着笑。
安燠手一抖,糖饼\"噗通\"掉进墨砚,黑黢黢的墨汁溅在她月白裙角,倒像开了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她耳尖瞬间红透,抓起账本作势要砸,可举到半空又停住——程砚的手还撑着床沿,指节泛白,腕间地脉金纹正顺着血管往心口爬,像条贪嘴的小蛇。
\"谁等你醒了?\"她把账本拍在桌上,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压下狂跳的心,\"愿力流转自动校准,跟你没关系。\"话刚说完,案头那盏省油灯\"噗\"地爆了个灯花,倒像在拆她的台。
程砚望着她炸毛的狐尾,笑出了声。
这一笑震得胸口发疼,他低头摸向床头那罐桂花蜜,铁盖掀开时飘出股酸馊味。\"馊了。\"他倒像是早料到似的,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喉结动了动,\"......像小时候的味道。\"
安燠瞥见他心口那道伤——钉耙插入处的皮肉还裂着细缝,淡金血丝渗出来,在青灰色的衣襟上洇成星子。
她喉咙发紧,嘴上却故意讥诮:\"野山神的胃,果然百毒不侵。\"说着偷偷捻动袖中契约牌,\"重伤抚恤专项愿力\"的金光顺着指尖溜进牌面,转眼就顺着共命契钻进程砚体内。
\"黄山鹿神申请工伤轮椅,说腿伤复发。\"她故意翻得账本哗啦响,\"洱海龙女更离谱,说因为聋哑遭百姓投诉服务态度差,要心理疏导补贴。\"
程砚靠在床头听着,眼尾的药渍被体温焐得发潮。\"他们......还记得流程?\"他突然低笑,金纹在皮肤下漫过锁骨,像道流动的星河。
\"你当人人都像你?\"安燠从袖中抽出本小册子,封皮边缘焦黑,却被仔细用红绳捆过,\"当年你被贬下界时藏在地脉里的《基层山神权益手册》,我都重印三版了。\"她翻到某页,指腹蹭过褪色的字迹——那是程砚用钉耙刻的,\"每月十五设百姓诉愿台\"后面,还歪歪扭扭画了只举着小旗的熊。
程砚的目光凝在那小册子上,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去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可刚抬到一半,胸口突然抽痛——地脉金纹猛地窜向伤处,像要把裂开的皮肉重新缝上。
他偏过头,用手背掩住嘴,可指缝间还是溢出点金红。
安燠的狐狸毛\"唰\"地炸成蒲公英。
她扑过去扶住他肩膀,指尖触到他后背浸透的冷汗,喉咙发紧:\"大笨熊......\"
程砚却抓住她的手腕,掌心还带着愿力注入后的暖意。
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狐毛,笑出了声,这笑声混着蜜香漫出暖阁,撞在护灵碑上,惊得金纹又往上爬了三寸。
晨光在护灵碑上漫成金箔时,程砚喉间那口金血到底没憋住。
他伸手去接安燠递来的《基层山神权益手册》,指节刚碰到泛黄的封皮,心口那道被钉耙贯穿的旧伤突然抽痛。
金纹在地皮下乱窜,像被火燎了尾巴的蜈蚣,撞得经脉发颤。\"噗\"的一声,金红混着蜜渍溅在手册边缘,倒把那只歪扭的小熊涂鸦染得更鲜活了。
安燠的狐狸耳朵\"唰\"地贴回脑袋。
她扑过去时带翻了案头的糖罐,桂花蜜\"哗啦啦\"淌在《信义工账》上,把\"洱海龙女补贴\"那栏糊成了蜜渍地图。
掌心触到程砚后背的滚烫时,她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这傻子,明明伤得连地脉金纹都压不住,偏要撑着跟她装没事。
\"大笨熊。\"她咬牙把他按回床头,狐尾却不受控制地缠上他手腕,像根毛茸茸的绷带。
指尖悄悄运转《睡仙诀》,将一缕裹着桂花香的愿力渡进他经脉。
这功法本是系统签到送的,能把睡眠转化为法力,可她昨夜为了给程砚续命强行用了三次,系统早炸毛似的惩罚她——最宝贝的青丘玉佩\"叮\"地掉进后山山涧,现在正挂在老龟壳上当反光镜呢。
程砚却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笑:\"夫人什么时候学会用愿力当膏药了?\"
\"系统送的《躺赢疗愈包》。\"安燠抽回手,假装去擦账本上的蜜渍,狐狸毛却蔫哒哒搭在肩头,\"你别多想,要不是怕你死了没人扛雷,我才懒得......\"
话音未落,床头那盏省油灯\"啪\"地爆了灯花。
程砚望着她藏在袖中的契约牌——刚才那缕愿力分明是从牌面溢出来的,带着她独有的甜腻狐息。
他喉咙发暖,伸手拽住她垂落的狐尾尖:\"那系统......有没有说,总给伤员渡愿力会掉什么宝贝?\"
安燠的狐狸毛瞬间炸成蒲公英。
她猛地抽回尾巴,袖中契约牌\"当啷\"掉在地上——正是昨夜系统惩罚她时,连带着把程砚送的山杏干也一并掉进山涧的那枚。\"要你管!\"她弯腰捡牌,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程砚手背,\"午后开始你给我老实躺着,伤员不得参与制度改革!\"
午后的阳光把窗纸晒得发白时,程砚果然没老实。
安燠刚把\"黄山鹿神轮椅申请\"批成\"先做三日光疗再议\",后颈突然一热。
那截带着松木香的手臂圈过来时,她闻见他衣襟上残留的药味——是她特意让山鬼去终南山采的百年朱果,熬药时锅都差点被狐狸毛堵住。
\"昨晚写'联合执笔'契约时,你用的是血契?\"程砚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声音哑得像浸了蜜的砂纸,\"血契要双心共鸣才能成。
你那时候......已经信我了,是不是?\"
安燠的耳尖红得能滴血。
她抄起桌上的算盘作势要砸,却在碰到他胸口时软了力道——指尖触到的金纹还在发烫,像条缠在他心口的小蛇。\"信你才倒霉!\"她把算盘拍在账本上,震得糖饼渣乱飞,\"现在全三界都知道不周山俩疯子要给死人发工资,连东海龙太子都托人来问'往生补偿能不能折现买珊瑚'!\"
程砚却笑出了声。
他的手指抚过她后颈那圈细绒狐毛,那里还留着前日被雷劈时烧焦的痕迹——当时他扛着钉耙冲进雷阵,说\"夫人的毛最金贵\",结果自己被劈得头发冒青烟。\"我信。\"他低声道,\"信你说的'偿付即守诺,收租即护道'。\"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安燠抬头,正见巡山小妖扛着个破木牌跑进来,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往生补偿申请处\"——是她今早让小妖们挂在山门口的,现在被野猴子抓得全是爪印。\"主官!\"小妖喘得尾巴直颤,\"山下来了群鬼差,说要查咱们的'死人工资'合不合法!\"
安燠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攥住。
程砚的掌心还带着愿力的余温,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眼神亮得像淬了星子:\"让他们等。\"
入夜时,等的人变成了安燠。
她在油灯下翻着新一批申请——有吊死鬼要\"生前没穿过的红嫁衣补贴\",有饿死鬼要\"阳间最后一顿饭复刻费\",最离谱的是个老学究鬼,说\"往生后才发现《论语》少背三句\",要\"知识补偿银十两\"。
正写着批注,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热意——程砚披着她的狐裘站在身后,九齿钉耙的虚影浮在半空,与《信义工账》共鸣出淡金流光。
\"你不要命了?!\"安燠霍然站起,撞得算盘\"哗啦啦\"掉地。
她看见他心口的金纹已经爬到锁骨,像条要破茧的金蛇,\"地脉还没稳,你现在用真言......\"
程砚却将钉耙虚影按在账本上。
真言之力顺着地脉窜向八方,三十六道山神契约同时亮起,像串被风吹亮的灯笼。\"命早不是我的了。\"他喘息着,额角渗出细汗,\"但现在——每一笔愿力发放,都由'守'与'信'双印共审。
天道要拦,就先踏过我这把老骨头。\"
护灵碑突然轰然鸣响。
安燠抬头,看见碑面新增一行小字:\"偿付即立法,收租即护道。\"窗外,九道地脉光柱冲天而起,照得夜空亮如白昼——那是被压了千年的基层规则,终于撕开天道的网。
程砚的身子晃了晃。
安燠本能地伸手接住他,狐尾自动缠上他腰,像张毛茸茸的网。
他的头抵在她颈窝,呼吸里全是药香和蜜甜:\"夫人,这次......别松手。\"
\"谁要松手?\"安燠咬着唇,却把他抱得更紧。
她感觉到他心口的金纹正缓缓平息,像只终于吃饱的小兽。
油灯在两人身侧投下重叠的影子,把《信义工账》上的蜜渍照成了星图。
后半夜,程砚烧得迷迷糊糊时,安燠翻出藏在柜底的酒坛。
那是她偷偷酿的桂花蜜酒,本来打算等他伤好再喝。
现在她舀了一勺喂他,看他皱着眉把蜜酒咽下去,像只被迫吃黄连的熊。
\"明日开始,你给我躺足三日。\"她用帕子擦他嘴角的酒渍,狐毛扫过他手背,\"系统说再敢乱用神力,就把你最宝贝的钉耙掉进岩浆里。\"
程砚闭着眼笑,手却悄悄勾住她小指。
月光漫过窗棂,在他腕间的地脉金纹上镀了层银边。
护灵碑的鸣响还在山涧回荡,而安燠知道——等他苏醒第三日,她要宣布的可不止\"不周山今日歇业\"。
毕竟,总得留半日,给某只偷喝蜜酒的笨熊,补上那枚掉进山涧的青丘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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