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却比这晚风更冷。
回到厅中,下人们已经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青儿还在为自家王妃白日的胜利而兴奋不已,浑然不觉方才的惊险。
夜色渐深,苏锦黎房中的烛火却依旧亮着。
她正对着一堆田庄地契,试图从这些陈年的烂账里,理出一条清晰的资产线。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账目上,脑中反复回放着下午那一幕,试图捕捉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窗外,风声渐起,吹得窗棂作响。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衫,感到一丝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忽然,一件带着淡淡檀香和熟悉体温的玄色大氅,被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苏锦黎浑身一僵,猛然回头。
萧澈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后。他敛去了所有玩笑与试探,甚至褪去了白日里那层病弱的伪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出一片她看不懂的沉静与……后怕。
“夜深了,当心着凉。”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若是病倒了,本王的账,要找谁帮本王来算?”
又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
可那披在身上的大氅,厚实而温暖,和他那句不带任何戏谑的关心,却像一根羽毛,又像一簇小小的火苗,轻轻拂过她的心尖,带来一阵陌生的、酥麻的痒意。
但这一刻,她却无法将这份温暖,简单地归入“交易”的范畴。它太真实,真实到让她的防御系统出现了一丝裂缝。
“……多谢王爷。”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饰住自己一瞬间的失态,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温暖的衣角。
“你也闻到了,是不是?”萧澈没有在意她的闪躲,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淬了冰。
苏锦黎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她知道,他问的是那缕异香。
她点了点头。
“‘牵机引’,”萧澈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南疆的奇毒,无色无味,平日里与寻常花草无异。唯有混入兰草的根茎,在破碎的瞬间,才会散发出一丝极淡的甜杏香。吸入之后,不会立刻毙命,却会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一个健康的人,在三月之内,变得如同真正病入膏肓,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
苏锦黎的脊背,窜上一股彻骨的寒意。
好狠毒的计策!这分明是要坐实萧澈“病弱”的罪名,再让他“顺理成章”地病死!届时,任谁也查不出半点中毒的痕迹!
“若非你今日在场,及时用袖风拂开了大部分尘土,本王怕是真的要着了他们的道。”萧澈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看到了她在那一瞬间的反应,那是一种超越了普通人惊慌的、冷静到可怕的应对。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却没想到,她敏锐到了这个地步。
苏锦黎这才想起,当时她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微微抬袖,那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微风,似乎确实改变了尘土飞扬的方向。她当时只以为是无意识的动作,没想到竟起到了关键作用。
一股暖流,忽然没来由地涌上心头。这不是分析利弊得失后的权衡,而是一种最原始的情绪。他刚才不是在责备,也不是在试探,而是在……庆幸。庆幸她安然无恙,庆幸自己也躲过一劫。
这种被人全然信任,将后背交付的感觉,让她这个永远只信契约的风险评估师,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萧澈的目光,落在她摊开的舆图上,那上面,正是南方诸省的地形。他的指尖,在舆图上广州的位置,若有若无地轻轻一点,随即收回。
“南方,”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雨水多,是非也多。是个……能要人命的地方。”
苏锦黎瞬间明白了。
太子和林婉儿,今日这“牵机引”只是开胃小菜,是前奏。真正的杀招,在南方!他们想先用毒废了萧澈,再在南方之事上,给他致命一击!
书房里重归寂静,只余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响。
苏锦黎却久久无法平静。她将那件温暖的大氅裹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与杀机。
但这一次,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抬起头,看向萧澈,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火焰。
“王爷,”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他们既然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一场大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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