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外那场精彩绝伦的大戏,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楼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将“七王妃智斗东宫”编成了新段子,引得满堂喝彩。街头巷尾,妇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那位向来被视作笑话的七王妃,是如何将太子赏的两个烫手山芋,变成了劈柴舂衣的粗使丫头。
舆论的风向变得前所未有的奇妙。
起初,人们嘲笑七皇子府不知好歹,竟敢驳了太子的面子。可渐渐地,风声就变了。太子那“关爱”弟弟的虚伪面具被撕得粉碎,反而成了仗势欺人的笑柄。而七皇子萧澈,则被塑造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有人说,他是“惧内”,被一个庶女出身的王妃拿捏得死死的,连太子赏的人都不敢收。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深受后宅之苦的妇人,却艳羡地说,七皇子这是“宠妻无度”。她们说,也只有这般将王妃捧在手心上,才能不惜得罪太子,也要护着王妃的体面。
于是,“七皇子惧内”和“七王妃善妒”的流言还没传开,就被“七皇子宠妻如命”的佳话给压了下去。
这座沉寂了多年的七皇子府,头一次,以这样一种荒诞又强势的姿态,成了全京城议论的中心。
当晚,夜色如墨。
府里的小厨房特意炖了燕窝,青儿小心翼翼地端着,送到主院。白日里那场交锋,她和所有下人一样,看得心惊肉跳,又觉与有荣焉,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主院的厅堂里,烛火通明。
苏锦黎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的却不是账本,而是一张京城的舆图。她看得专注,似乎在研究地形,对外界的满城风雨置若罔闻。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抑却依然显得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王爷回来了!”
随着下人一声通传,身披一件玄色大氅的萧澈,在福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面色比白日里更显苍白,一进门便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咳咳……咳……”
厅堂里的下人们立刻噤若寒蝉,齐刷刷跪了一地。
苏锦黎放下舆图,起身相迎,动作从容不迫,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担忧:“王爷回来了,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萧澈好不容易止住咳,抬起眼看她。那双总是带着病气的眸子,此刻却锐利了几分,他挥退了福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都退下。”
“是。”下人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不敢多留片刻。
待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澈才缓缓踱步到苏锦黎面前,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王妃,”他缓缓开口,语调冰冷,“你今日,行事太过莽撞了。”
苏锦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臣妾知错。”
“知错?”萧澈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与薄怒,“你将太子送来的人打发去劈柴舂衣,可知这已是公然折辱东宫?你让本王日后在朝堂之上,如何面对太子兄长?你让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那迫人的气势,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锦黎配合地后退一步,微微屈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妾……妾只是觉得,王府如今用度紧张,实不该再多养闲人。太子殿下体恤,送来的人定是好的,臣妾只是想让她们为王爷分忧……”
“够了!”萧澈厉声打断她,猛地一甩袖袍,转身背对着她,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失望,“你这般善妒跋扈,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本王连自己的王妃都管教不好?从明日起,你便在院中静思己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他说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苏锦黎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妾遵命。”
门外,悄悄竖着耳朵偷听的下人们,心中都是一凛。原来王爷并非真的那般宠爱王妃,王妃今日虽威风,终究还是惹怒了王爷。看来这府里的天,终究还是王爷的天。
直到厅外再无任何声息,萧澈那紧绷的背影才骤然一松。
他转过身来,方才那满身的戾气和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责备,分明盛满了压抑不住的、促狭的笑意。
“演得不错。”他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唇角高高扬起,“孤的王妃,不仅会算账,还会演戏。今日这一出,怕是能让太子好几日都食不下咽了。”
苏锦黎抬起头,脸上也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她走到萧澈对面坐下,神色淡然:“王爷过奖了,不过是互相配合罢了。”
“配合?”萧澈挑眉,眼中趣味更浓,“若非本王回来得及时,陪你演上这么一出,外面那些人,怕是真的要以为本王惧内,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
苏锦黎没有接他这句玩笑话,她只是冷静地分析道:“王爷,‘宠爱’是把双刃剑。”
萧澈的笑意微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今满京城都认为王爷‘宠妻无度’,这固然是一道护身符,能让许多宵小之辈不敢轻易招惹我。”苏锦黎的目光清澈如水,倒映着烛火,“但同时,这也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从此往后,所有想对付王爷的人,都会将我视作您的软肋,是第一个要攻击的目标。”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冷静:“于他们而言,攻击一个‘备受宠爱’的王妃,远比直接对付一位皇子,要容易得多,也有效得多。”
萧澈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欣赏之色毫不掩饰。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世上,再没有比“爱”更容易被利用的弱点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懂得算计利益得失,却没想到,她连人心和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能分析得如此透彻。
“那依王妃之见,该当如何?”他饶有兴致地问。
“维持现状。”苏锦黎毫不犹豫地回答,“风险与收益并存。目前来看,这道护身符的‘收益’,远大于它带来的‘风险’。我们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王爷对我,是毫无底线的偏爱。”
她的话,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一次被拉回到了“交易”和“演戏”的层面。
可不知为何,当萧澈看着她那双过分冷静理智的眼睛时,心中却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快。
他忽然不想再跟她谈论什么交易和收益了。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他倾身向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让那声音带上一丝蛊惑人心的沙哑。
“王妃,你似乎算漏了一样。”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萧澈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底的笑意变得幽深难测,“或许,本王的‘宠爱’,并不全是演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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