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像是一根细针扎进骨髓。
苏晚竹瞳孔骤缩,那声音竟与时空裂缝里襁褓中婴儿的哭声重叠——她终于看清,玄色锦袍男子怀中的婴孩额间有颗朱砂痣,与陆昭左眉尾那粒淡红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阿昭。她攥紧他血肉模糊的右手,掌心被晶核碎片刺得生疼,那是你父亲?
陆昭没有回答。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晶化的左眼渗出暗红血珠,倒映着裂缝里被锦衣卫围住的玄衣男子——那人正将婴孩塞进密道暗格,腰间玉佩在火光中映出字,与陆昭贴身收藏的半块玉珏严丝合缝。
逆贼余孽,拿命来!裂缝里传来锦衣卫的断喝。
玄衣男子突然转头,目光穿透百年时光,直刺进陆昭眼底。
苏晚竹分明看见,陆昭的晶化右肩开始崩解,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脉,像被火烤化的蜡。
够了!
血月夫人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那抹猩红身影已完全凝实,金步摇上的血玉坠子晃得人头晕,她抬手指向净世莲残魂,妹妹,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们。
净世莲的光雾突然凝出人形,竟是苏晚竹记忆中母亲的模样——月白衫子,眉似春山,只是眼底多了冷硬的霜:我没有背叛家族,我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救赎方式。
话音未落,两股能量如利刃相撞。
荒星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碎石被震得腾空,苏晚竹的发绳地断裂,墨发被卷得狂乱飞舞。
她踉跄着撞进陆昭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晶化的胸骨裂开细纹,幽蓝晶核的光透过缝隙漏出来,在她后背烫出一片红痕。
晚竹!陆昭的左手死死扣住她腰肢,晶化的指节几乎要嵌进她皮肉里,退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血月红光与净世莲的青光在半空绞杀,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黑洞,吸力大得连陆昭晶化的右腿都开始松动。
苏晚竹看见自己发间的玉簪(母亲残魂所凝)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成星屑。
不能再让他们融合!
清冽女声破空而来。
苏晚竹转头,看见青焰从虚空中踏出——她素白裙裾沾着星尘,左手握着枚流转着银纹的晶核,右腕戴着与苏母旧侍女相同的翡翠串珠。
那是苏晚竹在荒星黑市见过的,青焰曾说这是我与旧主最后的联系。
青姨?苏晚竹脱口而出。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在荒星最危急时,是个穿素裙的女人扔给她一包解毒粉,当时她只来得及看见对方腕间的翡翠串珠。
青焰没有看她,目光死死锁着能量漩涡:否则整个星球都会被撕成碎片!
晚竹,帮我拖住她们三十息!
她话音未落,苏晚竹便看见她眼底闪过决绝——那是荒星流民在引爆最后一颗炸弹时才会有的眼神。
青焰将晶核按在胸口,翡翠串珠地断裂,十九颗翡翠坠子浮在她周围,每一颗都渗出淡金血丝。
青姨!苏晚竹想冲过去,却被陆昭拽住。
他晶化的左臂突然暴长,像铁索般缠住她腰,她要自爆晶核。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沙哑,这是前朝皇族才能启动的禁术,用血脉为引......
三十息!青焰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苏晚竹耳膜发疼。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晶核的光从她心口蔓延到四肢,记住,能量交汇点在......
话未说完,晶核爆发出刺目白光。
苏晚竹被迫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血月夫人的金步摇停在半空,净世莲的指尖停在要消散的瞬间,连陆昭晶核上的裂纹都凝固成静止的蛛网。
晚竹。陆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看裂缝。
她抬头,时空裂缝里的画面正在疯涨——玄衣男子被乱刀捅穿胸口,鲜血溅在暗格的婴孩脸上;穿墨绿裙的女子(分明是年轻时的周氏)在火中抚琴,琴音里裹着暗红咒文,等字眼如毒蛇钻进婴孩眉心;最后是苏母跪在祠堂,攥着被撕成两半的婚书,眼泪滴在苏晚竹三个大字上......
苏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所谓克夫命格不过是周氏联合血月夫人下的咒术,而母亲当年为何拼了命要送她去荒星——那里的辐射能削弱咒力,那里的生存能让她学会反击。
二十息了。陆昭突然说。
他的晶化左眼开始恢复人形,眼尾泛红,青姨的能量场撑不了多久。
苏晚竹深吸一口气。
她感觉心口的晶核在发烫,与陆昭的晶核产生共鸣,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要笑着看那些伤害你的人倒下,但首先,你要看见他们的破绽。
她的瞳孔突然泛起幽蓝——那是永恒感知启动的征兆。
荒星五年,她曾用这能力预判过辐射兽的攻击轨迹,此刻,她望着静止的能量漩涡,望着血月夫人指尖将落未落的咒印,望着净世莲残魂里最后一丝母亲的温柔......
十五息。陆昭的手覆上她后颈,晶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她血脉,需要我做什么?
苏晚竹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穿过静止的光尘,定格在血月夫人发间的血玉上——那是咒术的核心。
母亲的玉簪在她发间轻颤,像是在说:就是那里。
能量场边缘泛起细微的涟漪。
苏晚竹知道,青焰的晶核正在崩溃,三十息的时限,只剩最后三息。
她抬起手,指尖亮起与晶核同色的幽蓝光芒。
这一次,不再是荒星流民的挣扎求生,而是苏家真正的嫡女,要亲手撕碎加在她身上二十年的谎言。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昭晶化的心脏位置,第二颗晶核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两颗晶核的光交织成网,将苏晚竹的身影衬得如同降世的剑。
能量场地破碎。
血月夫人的金步摇重新开始摇晃,净世莲的光雾重新开始消散,青焰的身体已经彻底透明,只剩腕间的翡翠串珠落在苏晚竹脚边,沾着淡金血迹。
苏晚竹望着那串翡翠,又望着重新转动的时空裂缝,忽然笑了。
她的永恒感知,已经锁定了所有能量的交汇点。
能量场破碎的余波掀得荒星碎石簌簌坠落,苏晚竹耳中还响着青焰最后那句被截断的能量交汇点在......。
但她的永恒感知早已在静止的三十息里将所有光尘轨迹刻进骨髓——血月夫人发间血玉的震颤频率、净世莲残魂里母亲眼尾的泪痣、陆昭晶核与她心口的共鸣波段,此刻全化作流动的星图在视网膜上闪烁。
阿昭!她反手扣住陆昭晶化的手腕,掌心能触到他皮肤下跳动的第二颗晶核,清越鸣声像母亲生前弹的玉埙,共振带在血玉正上方三寸!
你带我冲上去!
陆昭晶化的左眼彻底褪成黑瞳,眼尾却因能量过载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垂眸看她发间那支将碎未碎的玉簪——那是母亲残魂所凝,此刻正随着她的指令发出蜂鸣,抓紧。他喉结滚动,晶化的右腿突然暴长出三根尖刺扎进地面,借反冲力将两人抛向半空。
风灌进苏晚竹的领口,她看见血月夫人终于察觉危机,金步摇上的血玉泛起妖异红光,指尖凝聚的咒印正对着他们。
但永恒感知里,那咒印的轨迹早被预判——它会在0.3息后偏移三寸,因为血月夫人腰侧的暗袋里藏着半块前朝虎符,金属干扰了能量流动。
就是现在!她喊出声的同时,心口晶核与陆昭的第二颗晶核同时炸裂出蓝金交织的光网。
两股能量在半空相撞,像两柄重剑劈开血月夫人的咒印,光网顺着能量交汇点缠上那枚血玉。
苏晚竹看见血玉表面浮现出蛛网裂纹,而连接她眉心咒印的血色丝线正在寸寸断裂。
不——!血月夫人的尖叫震得云层翻涌,她抬手要抓向血玉,却被净世莲残魂缠住手腕。
苏晚竹这才发现,净世莲的光雾里不知何时多了母亲的绣帕一角,那是她小时候总别在母亲衣襟上的,妹妹,母亲的声音带着她记忆里的温软,却多了几分冷硬,你困住的从来不是晚竹,是我们都被执念困死了。
血月契约的能量链发出垂死的尖啸。
苏晚竹突然感到眉心一凉,那个折磨了她二十年的咒印竟像块烧红的炭被拔了出来,在空中化作灰烬。
她眼眶发烫,却不敢分神——青焰自爆晶核的副作用开始显现,虚空里突然涌出无数碎片:
穿玄色铠甲的将军被乱箭射穿后背,怀里还护着半卷《治荒策》;穿墨绿裙的周氏在佛堂里捏碎婴儿的生肖锁,嘴角沾着血咒的黑沫;最清晰的是母亲跪在荒星传送阵前,将最后半颗解毒丹塞进她手心,晚竹,活着回来,活着撕了他们的谎。
这些画面如利箭穿透虚空,直接扎进暗影的意识里。
那道一直悬浮在战场边缘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是个眉目与陆昭有三分相似的少年,额间却有血月胎记。
他捂着太阳穴嘶吼:不可能!
我父帅说血月是拯救苍生的神!
这些都是假的!
净世莲的光雾里浮出半卷烧焦的《血月密录》,你父帅当年屠了忠良满门,抢的就是这卷记载。
血月根本不是神,是吞噬信仰的邪物!
暗影的身体开始透明,他疯狂地吸收四周能量,连荒星地面的辐射都被抽成黑雾往他体内钻。
苏晚竹看见他指尖长出漆黑利爪,就要抓向陆昭的晶核——那里藏着陆昭的命源。
小心!她旋身挡在陆昭身前,却见一道金光突然穿透云层,正照在暗影胸口。
那是正午的阳光,在荒星这个终年阴云的废土星球上,本不该出现的纯粹光明。
暗影发出比血月夫人更凄厉的惨叫。
他的身体像被泼了滚油的雪,从胸口开始崩解:不......这光......好烫......他挣扎着看向苏晚竹,瞳孔里的血月胎记正在消散,你以为结束了吗?
血月从未真正死去......它只是换了个名字......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彻底碎成星屑。
最后一粒光尘擦过苏晚竹发梢时,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那是陆昭常佩的香囊味道。
陆昭突然攥紧她的手。
苏晚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脚边青焰留下的翡翠串珠正在发光,十九颗翡翠上的淡金血丝连成一个字。
而在更远处的废墟里,某个她从未注意过的身影正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他衣领下的赤色纹路突然泛起红光,像被什么唤醒的活物。
晚竹?陆昭的声音带着担忧,他晶化的右手不知何时恢复了血肉,正轻轻抚过她眉心,怎么了?
苏晚竹摇了摇头。
她望着逐渐消散的血月夫人残魂,望着净世莲光雾里母亲的微笑,又望了望那抹消失在废墟后的赤色身影,心口突然涌上母亲曾说过的话:有些谎撕碎了,才会露出更大的网。
风卷着荒星的沙粒掠过她的脸,苏晚竹摸出发间那支终于碎成星屑的玉簪。
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望着陆昭眼里的自己——眼底的幽蓝还未褪尽,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锋利,像把终于开刃的剑。
阿昭,她踮脚吻了吻他眼角的红痕,我们的麻烦,可能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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