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晶化的指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灰黑残魂如活物般顺着石缝钻动。
苏晚竹咬着牙,左手从腰间摸出个雕花瓷瓶——那是她用荒星毒蛛腺体混着自己血炼了三年的毒血,瓶身还沾着方才打斗时溅上的血渍。
阿昭,捂好耳朵。她侧头对陆昭说,声音里带着破风箱似的沙哑。
方才撑了半柱香的防御屏障,她体内灵气早被抽干,连抬手都在发抖,可指尖触到陆昭手背那片晶化的冷硬时,又硬生生提了口气。
陆昭没说话,却顺着她的动作将掌心覆在她后颈——那是他们在荒星养成的默契,他看不见,便用体温给她定位。
苏晚竹喉间泛起甜腥,强压下咳意,拔开瓷瓶塞子。
暗红液体滴在玄夜胸口时,晶化皮肤发出的腐蚀声,像热油浇在冰面。
以血为引,以毒为锁。她跪坐在玄夜身侧,沾着毒血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出扭曲符文,每一笔都要咬破舌尖才能保持清醒。
左眼的晶化纹路已经爬过眼眶,看出去的世界蒙着层灰雾,可玄夜体内那团蠕动的残魂却格外清晰——影后残魂裹着他的精魄,正像条被踩住尾巴的蛇,疯狂往心脏位置缩。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玄夜突然暴起,晶化的手臂挣断半截锁链,指甲几乎要掐进苏晚竹后颈。
陆昭的剑鞘地磕在他手腕上,虽然看不见,剑势却准得像长了眼睛。
玄夜吃痛缩回手,晶化皮肤裂开细密纹路,残魂从裂缝里涌出来,在半空凝成影后模糊的脸,我吸过三任星主的精元,这具身体不过是新壳!
等我......
等你什么?苏晚竹猛地攥住他晶化的手腕,毒血顺着伤口渗进去,等你重新凝聚?她左眼的晶化突然灼痛,那是永恒感知启动的征兆。
三年前在荒星黑市,她用半块星核换了这门禁术——代价是晶化加速,轻则失明,重则爆体而亡。
可此刻她顾不上这些了。
陆昭的左臂还抵在她腰后,晶化的冷意透过衣物往她骨头里钻,比荒星的寒夜还刺骨。
她闭了闭眼,将最后一滴毒血挤进左眼。
黑暗瞬间被记忆碎片填满。
她看见影后残魂在玄夜识海翻涌,啃食他的精魄;看见三年前周氏往她香粉里掺的克夫散,原来主药是影后残魂的分泌物;最清晰的画面是陆昭在祭坛外撑着断柱等她,右眼蒙着血,左臂的晶化纹路像条白蛇,正往心脏爬。
够了。苏晚竹猛地睁眼,左眼的晶化纹路又深了三分。
她松开玄夜手腕,那截晶化皮肤已经烂成蜂窝状,残魂被毒血绞成碎片,再没半丝活气。
玄夜的嘶吼卡在喉咙里,晶化躯体开始崩解,从指尖往胸口碎成晶渣。
苏晚竹踉跄着往后退,被陆昭及时捞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方才挡玄夜那一剑,他应该又受了内伤。
解决了?陆昭问,声音比平时轻,像怕震碎什么。
苏晚竹摸他的脸,指尖碰到他右眼的绷带——方才晶化暴走时,他用佩剑挑了自己的右眼,说不能让残魂从眼睛钻进去。
现在绷带下一片潮湿,不知是血还是汗。解决了。她吸了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泪憋回去,影后残魂被毒血绞成灰了,玄夜......
玄夜?陆昭的左手突然覆上她手背,指腹蹭过她掌心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那是方才撑屏障时被晶片划的,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苏晚竹一怔。
对啊,玄夜的晶化早到了末期,影后残魂不过是在他尸体上借命。
现在残魂被灭,他的躯体自然要崩解。
她抬头看陆昭,他左眼的眼尾还沾着血渍,却朝她笑了笑:晚竹,我闻见你香包里的海棠味了。
苏晚竹这才发现,自己鬓间的香包不知何时散了,碎花瓣沾在陆昭衣襟上。
她刚要去捡,陆昭的左臂突然抖了一下。
是那种从骨头里往外的颤,像荒星冬天冻裂的冰面。
苏晚竹顺着他的手臂摸过去,晶化纹路已经爬过锁骨,在他心口织成张银白的网。
最顶端的结晶裂开道缝,渗出点暗红的血——那是晶化侵蚀心脏的征兆。
阿昭?她声音发颤,攥住他晶化的左手。
陆昭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晶化的冷意透过掌心往她血管里钻:不疼。他说,你闻,海棠味多甜。
苏晚竹喉间的甜腥突然涌上来。
她知道他在说谎——晶化蔓延时,每根骨头都像被人用锤子砸碎了再拼起来。
可他还在笑,指腹一下下蹭她掌心的伤口,像在哄荒星时被辐射兽抓伤的她。
祭坛外突然刮起风,卷着晶渣打在两人身上。
苏晚竹看着陆昭心口的晶化纹路又爬上半寸,听见他的心跳越来越慢,慢得像荒星老矿井里的滴水。
晚竹。陆昭突然低唤,我好像......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是晶化的骨节裂开的声音,从他左臂传来。
苏晚竹低头,看见他左手背的晶化结晶正在崩解,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皮肤——那是晶化与血肉在剧烈对抗。
陆昭的呼吸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没事,就是......他的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晶化纹路如活物般往肩膀窜,有点冷。陆昭左臂的晶化纹路突然如活物般窜动,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
苏晚竹的指尖刚触到他手背,就被那股灼烫的冷意激得一颤——这哪是有点冷,分明是晶化之力在他血肉里翻涌灼烧。
阿昭!她喉间的甜腥终于压不住,呛出半口血沫,却硬是用染血的手扣住他晶化的手腕。
袖中那方裹着蜜糖的帕子被攥得发皱,是她在荒星黑市用最后半块兽核换的,原本打算等他伤好后当糖人哄他笑的。
此刻帕子上还沾着星草汁的清香,混着血味刺得她鼻尖发酸。
陆昭的瞳孔突然泛起血光,晶化的右眼绷带下渗出黑红血珠。
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刺破苏晚竹掌心的旧伤——那是三年前在荒星,她为他挡辐射兽时留下的。晚竹...他嗓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的刀刃,
这两个字让苏晚竹的心脏狠狠一揪。
她见过他被毒箭穿肩时咬着牙给她包扎,见过他为引开追兵在冰原里跑断半条腿,却从未听过他说。
她立刻扯开帕子,将裹着桂花蜜的糖块塞进他齿间:含着,甜的。
蜜糖的甜香在陆昭口中化开时,他晶化的左臂突然顿了顿。
苏晚竹趁机将另一只手按在他心口——那里的晶化网已经爬过第三根肋骨,每一根银白结晶都像在啃噬他的心脏。
她能清晰摸到他的心跳,一下,两下,慢得像要停摆。
荒星的雪夜记得吗?她贴着他耳边轻语,指腹摩挲他后颈那道旧疤,那是他们被流民围堵时,他替她挡刀留下的,你说糖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我偷藏了半块,你吃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核。
陆昭的血瞳微微收缩。
记忆碎片混着蜜甜涌上来:荒星破木屋里,他裹着她的破斗篷发抖,她从怀里摸出块裹着油纸的糖,自己啃着硬得硌牙的兽肉干说我不喜欢甜;后来他才知道,她根本是把所有甜的都省给了他。
此刻蜜糖在舌尖化开的温度,和当年那半块糖的温度,竟重叠得严丝合缝。
晚竹...他突然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晶化的指尖还在渗血,却出奇地轻,我好像...能看见光了。
苏晚竹的左眼突然刺痛——晶化纹路又往眉骨爬了半寸。
她强撑着抬头,正撞进他左眼里翻涌的暗潮。
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像被剥去所有铠甲的幼兽。阿昭,看着我。她用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眼尾的血渍,你说过要陪我看周氏跪在祠堂哭,看苏怜月的金步摇摔碎在泥里。
你还没陪我去母亲的坟前,把这些年的委屈说给她听。
陆昭的喉结动了动,晶化的左臂突然发出的轻响。
苏晚竹屏住呼吸——那是晶化停止蔓延的征兆。
果然,他心口的银白网纹不再往心脏延伸,反而有几丝细微的裂痕从结晶边缘裂开,露出下面淡粉的血肉。
谢谢你。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空洞的右眼突然流出一滴血泪,我一直记得你说的那句话——笑着看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倒下
苏晚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他晶化的手背上,溅起细小的晶渣。
她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的闷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玄夜的躯体不知何时彻底冻结成一座晶化囚笼,灰黑残魂的痕迹完全消失,只剩表面流转着诡异的暗红光纹,像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翻涌。
苏晚竹的左眼金纹突然闪烁——那是永恒感知未完全消失的征兆。
她隐约感应到,在晶化囚笼最深处,有团比影后残魂更古老、更阴毒的气息正在苏醒。
那气息裹着她熟悉的香灰味——和周氏房里那尊送子观音前的香灰,一模一样。
晚竹?陆昭察觉她的僵直,用未晶化的右手轻轻碰她手背,怎么了?
苏晚竹收回视线,将脸埋进他颈窝。
那里还残留着她为他熏的沉水香,混着血味和蜜甜,像极了荒星那间破木屋的温暖。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底的暗芒压下去:没事,只是...突然想喝你煮的甜粥了。
陆昭低笑一声,晶化的左手却悄悄覆上她后腰——那里还留着方才被玄夜抓伤的血痕。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离谱,分明是有事瞒着他。
但他没追问,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些,任晶化的冷意与她的体温在胸口交融。
祭坛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满地晶渣打在晶化囚笼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晚竹抬头望去,正看见囚笼表面的暗红光纹突然凝聚成一只赤瞳,在阴影中冷笑一声,右手缓缓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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