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星祭坛的残檐在暮色中愈发模糊,像被某种无形的手攥住了光线。
苏晚竹的指尖抵着左眼眼罩,那里的灼痛正顺着神经往太阳穴钻——幽影感知本是荒星辐射兽抓瞎她左眼时意外获得的能力,此刻却像被泡在沸水里的线团,越抽越乱。
竹竹?陆昭的声音裹着蜜饯的甜意渗进来。
他始终没松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扣的指缝往她血管里钻,感知又乱了?
苏晚竹咬了咬后槽牙。
她能感觉到那些原本清晰的能量波动正在崩解,像被风吹散的荧光粉,刚才还能勉强勾勒出祭坛外围晶化陷阱的轮廓,现在却只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刺痒。反噬......她低喘着,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毒囊上——那是荒星时用辐射兽腺体炼的麻痹剂,裂隙在吸走我的能力。
它......她抬眼望向前方山坳,残檐下的阴影里泛着诡异的幽蓝,它在害怕我们靠近。
陆昭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他另一只手按在右眼尾,那里的青痕不知何时深了一圈,像被墨汁晕开的蝶翼。那便换我来。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尾音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
苏晚竹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见他缓缓睁开右眼。
不是平时的深褐,而是幽蓝。
那抹蓝像是把夜空揉碎了灌进瞳孔,其中还浮着细碎的金芒,像极了荒星极夜里裂开的晶矿。
随着他睁眼,前方的地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光纹——晶化陷阱的轮廓被这蓝光照得清清楚楚:盘根错节的晶化藤藏在腐叶下,每根藤尖都凝着欲滴的毒珠;三枚菱形晶簇埋在左侧土堆里,正随着陆昭的目光微微震颤,像是被触碰到了命门。
这是......苏晚竹的声音发涩。
她记得陆昭说过,他右眼的封印与裂隙同源,却没想到这双眼睛竟能直接穿晶化陷阱的脉络。
前朝帝魂的残能。陆昭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查的吃力,青痕顺着眼尾往鬓角爬,我父亲当年追查影后余孽时......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拉着苏晚竹往右侧挪了两步,避开一丛正渗出酸液的晶化藤,跟着光走,别踩碎任何晶簇。
苏晚竹点头,目光却悄悄扫过他泛白的指尖。
他握刀的手比平时紧了三分,刀鞘上的玄铁符纸被内力震得嗡嗡作响。
她刚想开口让他歇会儿,脚下的腐叶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是晶化藤!
苏晚竹的幽影感知在最后一刻发出刺疼预警,她猛地拽着陆昭往旁一扑。
两人滚进灌木丛的瞬间,方才站立的位置腾起绿色毒雾,晶化藤的尖刺擦着苏晚竹的裙角划过,在布料上烧出焦黑的洞。
好险。苏晚竹刚撑起身子,后颈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幽影感知,是荒星五年刻进骨髓的危险直觉——有人在地下!
小心!她拽着陆昭的衣襟往地上一压。
几乎是同一时间,地面轰然裂开。
银狼从地缝里钻出来时,像条淬了毒的蛇。
他穿着晶化鳞甲,面上蒙着半张骨纹面具,手中晶化匕首泛着冷光,目标直取苏晚竹咽喉。
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苏晚竹甚至能看见匕首尖上凝着的晶化毒液——那是能腐蚀血肉的剧毒。
陆昭的反应比银狼更快。
他在苏晚竹拽他的瞬间便翻腕抽出铁链,玄铁打造的链环裹着内力破空,精准缠住银狼手腕。一声,匕首坠地,在青石板上溅出几点火星。
你们想借裂隙复活影后。陆昭的声音冷得像冰锥,铁链越收越紧,银狼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但你们根本不懂,裂隙吞掉的不只是能量。他扯着铁链将银狼甩到墙上,晶化鳞甲撞碎的声响混着银狼的闷哼,它连复活者的神智都会啃干净。
银狼捂着骨折的手腕,面具下溢出血沫。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夫人说......影后大人的意志能镇压裂隙......他的目光越过陆昭,投向祭坛方向,等夫人完成仪式......你们这些绊脚石......
夫人?苏晚竹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空中凝结的血字,想起银狼口中的——难道是血月夫人?
话音未落,祭坛方向突然传来地动般的轰鸣。
三人同时转头。
残檐下的阴影里,原本幽蓝的光突然变成了猩红。
晶化藤像是被什么力量拽着,疯狂往祭坛中心生长,在地面织出一张巨大的晶网。
空气里弥漫开铁锈味的甜腥,像是有人在往风里撒血粉。
陆昭立刻将苏晚竹护在身后,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眼底的幽蓝更盛。
苏晚竹摸出腰间的毒囊,指腹摩挲着囊口的螺钿扣——这是荒星时用变异蛛的毒腺炼的,能让晶化生物暂时僵化。
银狼的笑声突然拔高,混着祭坛方向的轰鸣,像极了某种仪式的前奏:夫人要来了......她会碾碎你们......
苏晚竹盯着祭坛方向翻涌的红光。
她额间的金印突然发烫,那是自荒星归来后从未有过的灼烧感。
与此同时,陆昭右眼的幽蓝光芒与红光相撞,在两人之间激出细碎的电花。
陆昭握紧她的手,刀身嗡鸣如战歌,去祭坛中心。
苏晚竹点头。
她能感觉到,所有的秘密都在那片猩红里翻涌——影后的真相,陆昭右眼的封印,还有她额间金印的由来。
而更重要的是,那个被称为的存在,此刻正站在祭坛中央,等着他们。
风卷着晶化碎屑往祭坛方向飞,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所有线索往中心攥紧。
苏晚竹望着那片猩红,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他们要直面的,不再是宅斗里的阴谋诡计,而是能掀翻整个星际的,真正的黑暗。
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晚竹的掌心被陆昭握得发疼——不是他用力,而是她自己在发抖。
祭坛中心的猩红突然凝成实质,像被泼了一盆滚沸的血,蒸腾起的雾气里,一个裹着晶化长袍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血月夫人。
她的脸半隐在晶化面具后,露出的半张脸爬满青紫色的血管,眼尾垂着晶化的泪滴,每一颗都折射着疯狂的光。只要能再见姐姐一面......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带着扭曲的温柔,我愿意付出一切!
话音未落,祭坛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苏晚竹的脚踝被无形力量拽住,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额头金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她能看见无数银线从金印里窜出来,扎进祭坛中心的晶簇——那是血脉牵引,是周氏当年用克夫灾星掩盖的真相:她才是苏家秘传的皇族血脉继承人。
献祭吧,皇族之血!血月夫人高举双手,晶化长袍上的鳞片簌簌抖动,用你的命,换影后大人归来!
陆昭的刀鞘在她手背压出红痕。
他试图拽她起来,可那股力量太强,像有千钧重石压在她脊椎上。
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荒星五年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被流民按在泥里时,被辐射兽撕咬时,她都是这样,先认输,再找破绽。
她垂眸看向祭坛边缘若隐若现的晶化纹路。
那是阵法的脉络,正顺着她的血脉汲取能量。
血月夫人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她血脉里的皇族之力,用来稳定裂隙,复活影后。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额间的金印......
陆昭的呼吸一滞。
他的右眼蓝得要滴出水来,正死死盯着祭坛阵法。我知道。他喉结滚动,那是皇族血脉的封印,当年影后......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晚竹打断他,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她咬破了舌尖,帮我挡住银狼。
银狼?
陆昭这才想起被甩在墙根的男人。
此刻银狼正扶着墙爬起来,晶化匕首重新握在手里,面具下的眼睛泛着狼一样的绿光。
但不等陆昭动,苏晚竹突然松开他的手,指甲深深扎进自己指尖。
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祭坛边缘的晶化藤上。
那是她用荒星变异蛛毒腺炼的毒血,混着辐射兽的腐蚀液——在荒星,这是能让晶化生物僵化三息的杀招。
嗤——
晶化藤接触到毒血的瞬间,腾起刺鼻的青烟。
阵法的银线突然乱了方向,像被抽走主心骨的蛇群,在半空扭曲着缠上血月夫人的手腕。
血月夫人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你竟敢......
陆昭的机会来了。
他右手按在右眼上,青痕已经蔓延到耳后,那是帝魂残能反噬的征兆。弑主之眼。他低喝一声,右眼瞳孔里浮起模糊的金色身影——前朝皇帝的残魂,与裂隙同源的力量。
血月夫人的尖叫刺穿耳膜。
她的晶化长袍开始崩解,露出底下爬满晶化斑的躯体。
陆昭的目光像无形的锁链,缠上她的精神海:你以为影后能镇压裂隙?
她当年就是被裂隙吞掉的!
不——!血月夫人的手死死抓向祭坛中心的晶簇,姐姐说过......她会回来......
苏晚竹趁机爬起来,拽住陆昭的胳膊。
他的皮肤烫得惊人,额角全是冷汗。昭,够了!她急得眼眶发红,再用这招你会......
陆昭的拇指擦过她眼角,
血月夫人的身影开始透明。
她的意识被拽进虚空,晶化长袍碎成星屑,最后一刻,她突然笑了,溃烂的嘴角咧到耳根: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真正的影后......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早已归来。
祭坛突然安静下来。
银狼的匕首坠地,他望着血月夫人消失的方向,浑身发抖,最后转身撞开灌木丛逃了——这是退场标记。
苏晚竹刚要松口气,祭坛中心的晶簇突然剧烈震颤。
原本猩红的光转成幽黑,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挣扎着要破茧。
陆昭的右眼突然闭合,他踉跄两步,被苏晚竹稳稳扶住。
竹竹......他的声音带着倦意,那是......
我知道。苏晚竹望着祭坛中心翻涌的黑雾,金印的灼烧感又回来了,比之前更烈。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存在正在黑雾里凝聚,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血脉里的力量。
风突然大了。
黑雾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轻笑,像极了血月夫人刚才的温柔,却更冷,更沉。
影后......苏晚竹轻声道,声音里没有惧意,只有荒星五年磨出来的狠劲,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
陆昭低头看她。
她的眼罩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左眼——那是被辐射兽抓瞎后,与幽影感知共生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睛里跳动着火焰,比任何金印的光都要亮。
祭坛中心的黑雾突然凝实。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黑雾中浮现。
她的笑声,顺着风,钻进两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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