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核表面的幽蓝裂纹突然暴涨三寸,苏晚竹掌心的灼痛顺着血管窜上脊椎。
幽冥的声音裹着腐烂的甜腥钻进耳骨:“灾星,你以为被家族唾弃是诅咒?不,那是馈赠——被所有人厌弃的人,才不会被世俗规则束缚。”
她的指尖在晶核上微微发颤。
五年前被推上流放船时,苏夫人咳着血塞进她手心的半支玉簪突然发烫,隔着衣袖烙出红痕。
那是母亲用最后一口气说的“疯话”:“若有一日回镜宫,用它碰祭坛符文。”此刻玉簪的温度与晶核的凉在掌心交织,像母亲的手穿过时空,按在她颤抖的手背上。
“看啊,你的血脉在共鸣。”幽冥的声音里浮起笑意,“这晶核本就是为苏家女儿准备的——你娘当年跪在这儿滴血时,我就知道,终有一日会有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灾星来替她完成仪式。”
苏晚竹瞳孔骤缩。
晶核里翻涌的画面突然清晰——年轻的苏夫人跪在同样的祭坛前,鬓角的珠钗歪斜,鲜血顺着玉簪滴进石缝里的符文。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没有病弱的苍白,眼底燃着近乎疯狂的光:“晚竹,净魂之力不在摧毁,在唤醒。”
“唤醒什么?”她下意识开口,声音在祭坛里撞出回音。
幻象突然扭曲。
年幼的自己从母亲身后跑出来,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攥着半块烤薯,鼻尖沾着灰:“阿娘,晚竹饿。”苏夫人转身时,眼底的光碎成星子,她蹲下来擦掉女儿鼻尖的灰,声音软得像春雪:“等晚竹长大,阿娘带晚竹去看天枢星的樱花。”
“那是假的。”幽冥的嗤笑刺破幻境,“她早知道自己活不过三个月,早知道你会被驱逐,早知道你会在荒星啃树皮吃土——她给你的不是希望,是枷锁!”
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荒星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暴雨夜蜷缩在岩缝里,听着流民骂“灾星”;被辐射兽追着跑了十里地,脱水到眼前发黑;第一次杀人时,那男人咽气前也骂“灾星”,血溅在她脸上,她舔了舔,咸的。
“你说得对。”她突然笑了,笑声撞在石壁上,惊得祭坛角落的晶尘簌簌掉落,“我是灾星。流民见我死,辐射兽见我亡,连想抢我水囊的人都得先断条胳膊——”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晶核表面的裂纹里渗出幽蓝的光,“可灾星凭什么要听你的?”
幻境再次翻转。
苏夫人的身影重新清晰,这一次她没有哭,目光如刀:“你必须选择,是成为净化者,还是保留你的灵魂。”
“两者都要。”苏晚竹咬着牙,舌尖突然泛起铁锈味——她狠狠咬破了舌尖,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淌进领口。
荒星五年,她早就在舌下藏了慢性毒粉,此刻混着鲜血滴在晶核上,毒血触到晶核的瞬间,幽蓝的光突然炸成刺目的白。
“你疯了!”幽冥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那是晶核余烬,你在用毒污染——”
“污染?”苏晚竹抹了把嘴角的血,毒血顺着指缝渗进晶核的裂纹,“在荒星,我用毒杀过吃人的变异鼠,毒翻过想卖我去黑市的商人,连辐射兽的毒腺都能提炼成解药。”她的左手突然发出咔的一声,晶化的皮肤裂开细小的缝,露出下面正常的肉色,“你以为晶化是侵蚀?不,它在帮我——”
祭坛外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比之前更近了。
那具浮尸的晶化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肌肉,它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每爬一步,地上就留下半透明的晶渣。
晶核在苏晚竹掌心剧烈震颤,裂纹像活了似的蔓延,幽蓝的光变成刺目的紫。
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用玉簪!”
半支玉簪从她袖中滑出,苏晚竹抓着它狠狠刺进晶核。
玉簪触到晶核的瞬间,整个祭坛突然剧烈震动,石壁上的符文开始崩裂,碎石簌簌砸在她脚边。
“不可能——”幽冥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你根本不知道净魂之力的代价!”
“我知道。”苏晚竹盯着晶核里疯狂涌动的光,左手的晶化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代价是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活在我制造的‘灾星’阴影里。”
祭坛顶部突然落下大块碎石,砸在她脚边溅起尘烟。
苏晚竹抬头,看见石壁上的符文正在成片熄灭,而在符文熄灭的地方,露出了新鲜的划痕——那是陆昭惯用的飞鹰标记,沿着石壁一路延伸向暗门方向。
“晚竹!”
熟悉的嗓音混着石屑坠落的声音撞进耳中。
苏晚竹转身,正看见暗门口的阴影里,陆昭提着绣春刀冲进来,发尾沾着血,腰间的糖袋在颠簸中掉出两颗蜜饯,滚到她脚边。
晶核在此时发出最后的尖啸,幽蓝的光炸成碎片,苏晚竹被冲击力掀得向后踉跄,却撞进一个带着血锈味的怀抱。
陆昭的绣春刀横在两人身前,刀身震得嗡嗡作响,将飞溅的晶尘全部挡开。
“走!”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手指扣住她手腕时在发抖,“祭坛要塌了!”
苏晚竹回头,正看见那具浮尸终于爬到祭坛边缘,它晶化的指尖刚碰到晶核碎片,整具躯体突然炸开,晶尘混着黑血喷得满墙都是。
而在那团血雾中,幽冥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不甘的嘶喊:“苏晚竹——你会后悔的——”
头顶传来石块断裂的轰鸣。
陆昭拽着她往暗门跑,苏晚竹却在转身的瞬间,瞥见晶核碎片里闪过一道白光——那是半支玉簪的影子,正随着晶尘一同消散。
暗门外突然涌进穿堂风,卷着陆昭腰间的糖香,混着越来越近的塌方声。
苏晚竹握紧他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晶核的余温,而左手的晶化皮肤,已经完全褪成了正常的颜色。
祭坛顶部的石梁发出垂死的呻吟,碎石如暴雨般砸落。
陆昭攥着苏晚竹的手腕往前疾奔,绣春刀在头顶划出银弧,将迎面砸下的石锥一一挑飞。
他的后背被飞溅的石屑划开数道血口,却连眉峰都未皱一下,只低头喊她:“低头!”
苏晚竹被他扯得踉跄,余光瞥见暗门方向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的光从缝中渗出——那具本该炸裂的浮尸正将晶化的指尖挤进石缝,指甲刮擦岩石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刚要提醒,后颈突然一凉,某种黏腻的能量丝线缠上了喉管,勒得她瞬间呼吸困难。
“晚竹!”陆昭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反手挥刀,绣春刀嗡鸣着斩向那道泛着腐臭的蓝光,刀锋过处,丝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断成两截。
苏晚竹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喉间溢出一串咳嗽,却见陆昭的虎口已被震得渗血,刀身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别听它的。”他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铅。
苏晚竹望着他染血的后颈,突然想起方才在幻境里母亲说的“唤醒”——此刻唤醒的,或许是藏在她骨血里,比晶核更烈的东西。
“接住这个!”
琉璃的喊声响彻祭坛。
苏晚竹抬头,正看见那道熟悉的月白身影从坍塌的侧门跃入,发间的晶玉簪子碎了半截,腕间还沾着未干的晶尘。
她手里攥着张泛着青光的符纸,在坠落的石雨中精准抛向苏晚竹。
“净魂符!”琉璃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在石台上发出闷响,却仍撑着身子大喊,“快贴在晶核碎片上!它刚才吸收了你的毒血,现在是最后的封印时机!”
苏晚竹接住符纸的瞬间,掌心残留的晶核余温突然灼烧起来。
她望着不远处——方才炸裂的晶核碎片正悬浮在半空中,每一片都泛着幽蓝的光,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毒蜂。
而在那些碎片中央,幽冥的身影正在重组,半透明的躯体里翻涌着黑红色的雾气,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晚竹!”陆昭突然拽她侧身,一块磨盘大的石梁擦着她发梢砸下,在地面砸出个深坑。
苏晚竹被震得耳鸣,却借着这股力道冲向晶核碎片。
她的指尖刚要触到最近的碎片,腕间突然一紧——是陆昭。
他额角淌着血,却仍固执地拽着她:“太危险。”
“这是我的局。”苏晚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荒星五年在骨头上刻下的狠劲突然涌上来。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担忧,突然笑了,“你护了我一路,现在换我护你。”
陆昭的手顿了顿,最终松开。
苏晚竹攥着净魂符冲向晶核,每一步都踩碎满地的晶尘。
幽冥的黑雾裹着腐烂的甜腥扑面而来,她却想起荒星岩缝里那个蜷缩着啃树皮的自己——那时她就知道,害怕没用,只有比怪物更疯,才能活下来。
“画血印!”琉璃的声音穿透黑雾,“用你的血在符纸中央画最后一道封印!”
苏晚竹咬破指尖,腥甜的血珠坠在符纸上。
鲜血刚触到符面,青光大盛,符纸突然活了似的从她掌心挣脱,悬浮在晶核碎片上方。
她望着自己的血在符纸上晕开,形成一道螺旋状的纹路——那是母亲玉簪上的纹样,是荒星雨夜她刻在石壁上的求生标记,是此刻在她骨血里沸腾的,名为“苏晚竹”的印记。
晶核碎片突然剧烈震颤,幽蓝的光转为刺目的银白。
幽冥的身影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如被火灼的蛛网般片片碎裂。
苏晚竹后退两步,撞进陆昭怀里。
他的手臂立刻收紧,带着血锈味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让她突然想起荒星那些孤冷的夜——那时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被人护住,此刻却觉得,或许命运给她的“灾星”命格,不过是为了让她更珍惜这双手的温度。
“轰——”
晶核碎片在银光中炸裂成星尘,幽冥的最后一声怒吼被撕成碎片,消散在尘埃里。
祭坛的穹顶彻底坍塌,碎石如暴雨倾泻。
陆昭抱着苏晚竹就地翻滚,撞进方才琉璃躲避的石龛。
三人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头顶的石块不断坠落,直到一切归于寂静。
“结束了?”苏晚竹哑着嗓子问。
琉璃抹了把脸上的灰,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擦手:“暂时。”她望着满地的晶核碎片,眼神突然凝住,“看地面。”
苏晚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最后一块晶核碎片落地的瞬间,青灰色的岩石上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像是被某种力量刻进了石纹里。
陆昭掏出火折子吹亮,暖黄的光映在铭文中:“净魂之血,终归于海。”
“海?”苏晚竹轻声重复。
她想起天枢星的樱花,想起荒星的岩缝,想起母亲说要带她去看的海——或许那不是疯话,而是预言。
祭坛外突然吹进穿堂风,卷着若有若无的咸湿气息。
琉璃望着暗门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晶玉,声音低得像在说给自己听:“铭文说‘净魂之血’……”
陆昭的糖袋在坍塌时散了,两颗蜜饯滚到苏晚竹脚边。
她弯腰捡起,蜜饯上沾着晶尘,却依然甜得发腻。
她塞进陆昭嘴里,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吐出来。
“该走了。”陆昭擦了擦她脸上的灰,“祭坛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苏晚竹最后看了一眼地面的铭文,任由他拉着往外走。
暗门外的天光漏进来,照在她沾血的裙角上。
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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