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的指尖刚触到剑心灯,灯芯突然爆出青芒。凌清涵的发丝在光中微动,竟凝成一缕虚影指着潭水深处。他俯身望去,只见清澈的潭底竟躺着一座残破的石亭,亭顶的琉璃瓦在水光下流转着熟悉的清灵之气。
\"这是...师姐的听雪亭?\"他记得凌清涵曾说过,望月台的听雪亭在灵脉逆变时崩塌,没想竟坠入星落海的云栖谷潭底。青鳞獭突然咬住他的裤脚往瀑布后拖,水流分开处露出一道被青苔覆盖的石阶,石阶缝隙里嵌着的正是凌清涵常用的青玉琴钉。
他沿石阶下行,剑心灯的光芒将水幕染成青色。行至百级台阶时,掌心的安神弦突然绷直,银弦指向石壁上一处凹陷——那里刻着半阙《清心引》琴谱,最后一个音符处缺了块玉石。他从储物袋取出在青云墟得到的玉簪,刚嵌入凹槽,整面石壁便轰然洞开。
石门后是座冰雕玉砌的密室,中央玉床上躺着的并非肉身,而是一具由万千琴丝编织的人偶。人偶身着青色道袍,发间插着与他手中玉簪配对的步摇,胸口处嵌着的正是剑心灯的晶石。当他将安神弦放在人偶膝头时,所有琴丝突然震颤,竟奏出凌清涵当年未弹完的《星落吟》。
\"小天...你来了。\"人偶的唇瓣微动,晶石中溢出的灵息聚成少女的虚影。她伸手拂过他的眉眼,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当年灵脉逆变时,我以琴丝锁魂,将残识封入剑心灯,只等星螺之力重塑此身。\"
虚影话音未落,密室顶部突然裂开缝隙。墨尘的令牌从叶天袖中飞出,令牌上的\"尘\"字竟与裂缝中渗出的黑气共鸣。凌清涵的虚影脸色骤变:\"不好!墨尘的残识附在令牌上,他想借星螺之力夺舍!\"
黑气瞬间化作锁链缠住人偶,玉床上的琴丝寸寸断裂。叶天挥剑斩向黑气,熵能光流却被锁链吸收,反而让墨尘的虚影在黑气中成型:\"哈哈哈,青云宗余孽果然凑齐了!当年我没能夺走星螺之力,今日便用你的身体重塑仙躯!\"
凌清涵的虚影突然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安神弦,银弦应声而鸣,竟在人偶周身织成光茧。墨尘的锁链缠上光茧时,所有琴丝都爆出青光,每根弦上都浮现出青云宗弟子的剑痕——那是当年众人以剑意助凌清涵镇压灵脉时留下的印记。
\"小天,用《星魂归位术》引动剑痕!\"光茧中的声音带着颤抖。叶天立刻展开海蚕丝古卷,指尖按在卷首星图上,眉心青印与星螺祭坛的纹路共鸣,竟将远在星落海的十二盏琉璃灯虚影召至密室。七星灯的光链锁住墨尘的黑气,五星灯则照亮了人偶身上的琴丝剑痕。
当第七道剑痕被点亮时,人偶突然睁开双眼。凌清涵的意识回归肉身,她抬手握住安神弦,银弦与木剑相触的刹那,两种剑意交融成青芒光柱,直冲密室顶部的裂缝。墨尘的虚影在光柱中发出惨叫,黑气被净化成点点星光,最终消散时,令牌上的\"墨\"字彻底褪去,露出背面刻着的\"清尘\"二字。
\"这是...阿尘师兄的本名?\"叶天拾起令牌,只见牌面浮现出一段记忆:少年墨尘曾与凌清涵在听雪亭合奏,他刻下\"清尘\"二字,说要做她琴剑合鸣的知音。凌清涵看着令牌轻叹:\"当年他修炼禁术被逐,我若多劝一句...\"
她的话音被密室震动打断。玉床下方突然升起星螺祭坛的复刻阵图,七彩霞光从阵眼涌出,将人偶彻底重塑为实体。凌清涵活动着新生的手臂,对他露出真切的笑容:\"多亏有你,小天。当年我用星螺种子护住残魂,却没想到...\",她的话语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叶天身后的石壁上。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完整的《星落剑诀》图谱,最后一页画着的,竟是星落海与云栖谷的灵脉连接线。凌清涵指尖划过图谱,石缝中竟渗出金红色的灵液:\"这是逆灵脉的本源之力!当年灵脉逆变时,有一缕精华被我封在此处,如今正好为你稳固新躯。\"
叶天盘膝坐在阵图中央,金红色灵液如活物般涌入四肢百骸。他能清晰感觉到熵能光体与肉身的融合,那些因复仇而生的血色纹路彻底化为青金剑纹,眉心的星螺印记则与剑心灯共鸣,在识海深处凝成一座微型祭坛。当最后一滴灵液融入眉心时,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七星流转的光纹。
\"你的星魂剑体已成,\"凌清涵递过重新焕发光泽的安神弦,\"现在星落海的灵脉与云栖谷相连,我们可以...\"她的话被突然亮起的剑心灯打断,灯芯爆出的光芒中,浮现出大师兄焦急的面孔:\"小天!星落海的光影门在震动,好像有东西要冲出来!\"
话音未落,密室的星螺阵图剧烈旋转。无数黑影从阵眼中钻出,为首的竟是身披魔焰的墨尘残识——他在消散前竟将一缕意识注入逆灵脉本源,如今借着重塑的灵脉卷土重来。凌清涵立刻拨动安神弦,银弦织成的光网却被魔焰烧出破洞,黑影们嘶吼着扑向刚重塑肉身的她。
叶天猛地将木剑插入阵眼,阿尘剑形灵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一次他没有催动熵能,而是引动眉心的星螺印记,让剑刃与十二盏琉璃灯虚影共鸣。当剑尖挑起第七盏北斗灯时,所有黑影突然静止,他们身上的魔焰竟化作点点荧光,露出被囚禁的海族残魂面容。
\"这是...当年被墨尘抓走的海族修士!\"凌清涵认出了为首老者额间的星斑,\"他用魔焰扭曲残魂,想以此污染星落海灵脉!\"叶天立刻运转《星魂归位术》,剑心灯与安神弦同时发光,青莹的光流如潮水般洗刷着黑影,海族残魂们在光芒中恢复神智,纷纷对他躬身致谢。
最后一缕魔焰消散时,星螺阵图中央升起一枚光茧。茧中躺着的正是恢复本貌的墨尘,他脸上再无戾气,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凌清涵取出当年的《星轨剑诀》古卷,轻轻放在他手中:\"阿尘师兄,灵脉已正,你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墨尘睁开眼,看到古卷上自己年少时的批注,泪水突然滑落。他对着两人深深一揖,转身走入星螺阵图,身影化作光点融入灵脉,竟以自身残识修补了当年逆灵脉造成的裂痕。当最后一道光纹闭合时,云栖谷的瀑布突然改变流向,清澈的灵泉顺着新的灵脉汇入星落海,在海面上织出一道永恒的彩虹。
凌清涵走到潭边,拾起一片被灵泉托起的银杏叶,叶面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剑痕,像极了阿尘当年刻的笑脸。叶天站在她身侧,看着星落海方向飞来的流光——那是大师兄带着青云宗弟子们驾驭星螺而来,每个人的道袍上都绣着新的宗门徽记:半边银杏叶托着一盏灯。
\"师姐,\"他忽然开口,指着潭水中央升起的石亭,\"听雪亭修复后,要不要在亭边种满念归草?\"凌清涵回头看他,眼中映着星光与泉影,嘴角扬起的笑意比当年任何时候都要真切:\"好啊,再在亭柱上刻些琴谱,就像...当年在听雪轩那样。\"
夜风拂过,带来星落海的咸腥与云栖谷的灵草香。叶天望着弟子们在瀑布前搭建浮桥,母亲正教青鳞獭辨认灵草,大师兄则和海族长老们商量灵脉共享的契约。他的掌心忽然被塞入一样东西,低头看时,是凌清涵将安神弦的一端系在他的木剑上,另一端则握在自己手中。
\"下次再遇到迷障,\"少女的声音带着笑意,\"可不许再一个人硬闯了。\"银弦在两人之间轻轻震颤,奏出不成调的音符,却比任何《清心引》都更让人心安。远处的银杏树沙沙作响,新落下的叶子飘在重建的听雪亭顶,叶尖沾着的露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储物袋里,那枚念归草的种子终于绽放。淡黄色的小花朝着星落海的方向轻轻摇曳,花瓣上凝着的,是云栖谷的灵雨、星落海的波光,还有一缕再也不会散去的、属于故人的清灵气息。叶天知道,重建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这些并肩的身影,有这弦剑相和的默契,哪怕前路仍有风雨,也定能在废墟之上,种出满谷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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