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的光质之身掠过最后一道山脊时,掌心的念归草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七朵鹅黄色的小花在草茎顶端次第绽放,花瓣边缘泛起淡淡的金芒,竟凝成一道微光箭头直指下方云雾缭绕的山谷。他放缓飞行速度,只见云涛翻涌处露出半角飞檐,青瓦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显然已荒废许久。
\"这就是青云宗旧址?\"他自语着降下身形,落在一堵断壁前。墙垣上\"青云宗\"三个石刻大字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唯有落款处残留的\"凌虚子书\"四字,还能勉强辨认出当年的风骨。碎石堆里散落着破碎的玉简,玉简断面溢出的灵息早已干涸,只剩下黯淡的纹路记录着曾经的辉煌。
他拨开丛生的藤蔓,忽见前方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碑林。碑身大多断裂,唯有中央一座半人高的石碑还算完整,碑面刻着《青云剑诀》的起手式图谱,剑势流转间竟还残留着微弱的剑意波动。指尖刚触到碑面,破玉中突然闪过一道记忆碎片——年幼的自己曾在类似的碑林里追逐一只彩蝶,不慎撞在石碑上,额头磕出的血珠滴在碑文上,竟让图谱泛起了微光。
\"原来这里是演武碑林...\"他喃喃道,目光扫过遍地断碑,忽然注意到右前方一座倒卧的石碑下压着半卷兽皮。刚伸手将兽皮抽出,无数细碎的光屑突然从皮卷中飞出,在半空聚成一幅模糊的星图,图中一颗黯淡的星辰正对应着他掌心的念归草。
\"这是...青云宗的星轨图?\"他展开兽皮,只见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星象纹路,角落处题着\"癸未年秋,清涵录于望月台\"。凌清涵的名字让他心头一震,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皮卷边缘的磨损痕迹,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少女执笔时的专注。
突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叶天瞬间回身,木剑已横在胸前,熵能光流在剑刃上凝成细密的纹路。只见石缝中钻出一只巴掌大的灰鼠,背上驮着半块烧焦的玉简,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胡须上还挂着几片紫色的花瓣。
\"是灵智初开的噬简鼠。\"他放松下来,看着小兽将玉简放在他脚边,又吱吱叫着指向碑林深处。那玉简上刻着\"流云身法残篇\",后半段文字已被灼烧成焦黑的痕迹,唯有开篇八字\"气沉丹田,意随云动\"还清晰可辨。这正是当年凌清涵教他的入门步法,每次他练错时,少女总会笑着用拂尘轻点他的肩头。
他顺着噬简鼠指引的方向走去,越往深处碑林间的剑意越是紊乱,断碑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有些痕迹竟与他破玉中看到的宗门覆灭时的战斗场景隐隐重合。当走到最后一座石碑前时,他猛地顿住了脚步——那石碑上刻着的不是剑谱,而是一幅残缺的画像,画中女子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立于云海之上,眉眼间依稀是凌清涵的轮廓。
画像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清涵师妹于此坐化,留剑心灯一盏照归途。\"叶天的光质之身剧烈波动起来,破玉中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母亲的叮嘱、大师兄的怒吼、凌清涵最后的微笑在意识中交织成一片混沌。他踉跄着扶住石碑,指尖触到画像中女子的衣袖时,碑身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枚散发着柔和青光的晶石从中滚落。
\"剑心灯...\"他拾起晶石,只见石中封印着一缕凝而不散的剑意,正是凌清涵独有的清灵之气。晶石入手的瞬间,噬简鼠突然吱吱叫着爬上他的肩头,用爪子指着石碑后方的裂隙。那里竟藏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深处透出微弱的灵光。
他将剑心灯收好,猫腰钻进洞穴。通道内壁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精纯的灵气流过脚底。行至尽头,豁然开朗处竟是一座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供奉着一座三层高的青铜灯台,灯台顶端的凹槽里空无一物,唯有四壁刻着的《青云心经》全篇仍在散发着微光。
\"这里是宗门的藏经密室...\"他环顾四周,只见石壁上凿出的书架早已空空如也,唯有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石匣上还贴着完好的封条。撕开封条打开石匣,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卷玉简,最上方一卷刻着\"宗门密辛·癸未之乱\"。
玉简刚入手,无数信息流便涌入识海。他闭着眼快速浏览,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癸未年那场覆灭青云宗的浩劫,并非魔道所为,而是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灵脉逆变\"。当宗门下方的灵脉突然倒转时,所有正在运功的弟子都被逆冲的灵能震伤,而当时正在望月台闭关的凌清涵,竟以自身剑意强行镇压灵脉,最终力竭坐化。
\"原来如此...\"他猛地睁开眼,光质之身上的血色纹路剧烈翻涌。破玉中那些模糊的战斗画面突然变得清晰——他看到父亲抱着重伤的母亲冲出大殿,看到大师兄挥舞断剑阻拦逆冲的灵能,看到凌清涵站在发光的灵脉眼上,拂尘化作万千剑丝刺入地面。
石室突然震动起来,洞顶落下细碎的石屑。噬简鼠惊恐地钻进他的袖管,而他掌心的念归草却越发明亮,七朵小花同时转向石室西北角。他快步走过去,只见那里的石壁上刻着一幅少女抚琴的浮雕,琴弦处竟嵌着一根银白色的细针。
\"安神弦...\"他认出这是凌清涵的本命法宝,当年少女总说此弦能安魂定魄,却从未在他面前用过。刚取下银弦,石匣里的玉简突然全部浮起,玉简上的文字化作流光汇入安神弦,银弦顿时发出嗡鸣,竟在半空织出一道光影门。
光影门中浮现出熟悉的场景——望月台上,凌清涵正对着星图弹奏安神弦,琴弦震动间,无数光点从她指尖飞出,融入下方翻涌的灵脉。少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角渗出的汗珠滴在琴弦上,竟凝成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清涵师姐!\"叶天大吼出声,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光影中的少女。指尖触到光影的瞬间,整座石室剧烈摇晃,光影门突然扩大,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当他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平台上。前方不远处,凌清涵正背对着他盘膝而坐,青色道袍在灵风中猎猎作响,发间的玉簪折射着星光。而她面前的灵脉眼正发出刺目的红光,灵脉能量如火山般喷涌,每一次冲击都让平台剧烈震颤。
\"这是...记忆幻境?\"他试探着向前走去,脚下的石板却发出清晰的脚步声。凌清涵闻声回头,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小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温度,让他瞬间红了眼眶。光质之身不受控制地飘过去,却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师姐,我...我来带你走!\"
凌清涵摇摇头,转身继续凝视着灵脉眼,安神弦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手中:\"来不及了,灵脉逆变已成定局,我必须守住这里,否则整个青云山都会崩塌。\"她抬手拨动银弦,悠扬的琴音化作光网罩住灵脉眼,喷涌的红光顿时减弱了几分。
但灵脉的反噬也随之增强,一道赤红色的能量柱猛地冲破光网,直朝凌清涵射去。叶天想也不想便扑过去,光质之身竟穿透了屏障,用木剑挡在少女身前。熵能光流与灵脉能量碰撞的瞬间,他听到凌清涵惊呼出声,随即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震飞。
当他撞在平台边缘的石栏上时,看到凌清涵已用安神弦缠住了灵脉眼,银弦在她手中越绷越紧,而她的身体却渐渐变得透明。少女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指尖弹出一道青光飞入他的眉心:\"小天,带着这个走...去星落海找...咳...\"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已化作万千光点,与安神弦一同融入灵脉眼。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地,叶天只觉得意识一阵模糊,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在石室之中,掌心紧紧攥着那根安神弦,而眉心多了一道淡青色的印记。
噬简鼠正焦急地舔着他的手腕,念归草的七朵花已全部枯萎,唯有花茎顶端结出一颗晶莹的种子。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看向石室中央的青铜灯台,只见灯台顶端的凹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小灯,灯芯正是用凌清涵的发丝编织而成。
\"师姐...\"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哽咽。破玉中的血腥记忆此刻已完全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凌清涵最后那个微笑,以及她飞入他眉心的那道青光——里面竟封印着青云宗所有弟子的残魂印记,还有一张指向星落海的地图。
离开石室时,碑林里的断碑突然同时发出嗡鸣,无数剑意光流汇入他的木剑,阿尘剑形灵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回头望向那座刻着凌清涵画像的石碑,郑重地三鞠躬,然后将噬简鼠放在肩头,化作一道流光冲出青云墟。
星落海...他看着眉心的印记,光质之身的速度比以往快了数倍。云层在身下飞速掠过,他第一次不再被仇恨驱使,而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找到星落海中的秘密,唤醒那些沉睡的残魂,完成凌清涵未竟的遗愿。
储物袋里,那片从云栖谷带来的银杏叶突然飘了出来,叶面上的脉络竟渐渐亮起,与眉心的青印遥相呼应。叶天伸出手,让叶子落在掌心,感受着那份来自过去的温暖,心中已然明了:所谓的归途,从来不是回到原点,而是带着故人的期盼,走向更辽阔的天地。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天际时,他看到了前方无垠的碧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星螺,远处的海平面上,一座若隐若现的岛屿正散发着神秘的光晕。念归草的种子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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