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谷的晨雾总是有股竹叶的清苦,像被药汁泡过的纱,缠在竹枝上,也缠在霍锦的剑穗上。
她握着师傅凌玄给的玄铁剑,剑身在晨露里泛着冷光,剑刃薄得能映出竹叶的纹路——这是三日前凌玄刚给她的,说“玉门关风沙大,寻常铁剑经不住砍杀”。
“今日不练针,练剑。”凌玄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他手里攥着个牛皮袋,袋口露出几根银针的尖,在雾里闪着寒星似的光。
这几天事情很多疑团还悬在姜清鸢心头——聂枫偷禁毒录未遂,却在竹楼外留下了半枚黑煞门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三”字,显然是三皇子的人。
霍锦提剑上前,剑尖点在湿泥上,留下个浅浅的印子:“师傅是为玉门关做准备?”
她知道,三日后太子萧夜爵到玉门关,三皇子和黑煞门肯定会动手,师傅这是在磨她的应变能力。
凌玄打开牛皮袋,倒出十几根银针,指尖一捻,银针便如星子般悬在他掌心:“你那太极心法偏守,玉门关要面对的是暗器、蛊虫、毒箭,光守不住。今日便教你,如何用守的剑,破攻的招。”
话音未落,凌玄指尖微动,第一根银针已射向霍锦左肩。那银针快得像道白光,带着破空的轻响,在雾里划出一道极细的痕。
霍锦不敢怠慢,手腕轻旋,玄铁剑贴着小臂划出个半圆——这是太极剑里的“云手剑式”,剑圈不大,却刚好罩住左肩,银针碰到剑风,“叮”的一声被带偏,钉在旁边的竹干上,尾端还在颤。
“太慢。”凌玄的声音里没带责备,却让霍锦心头一紧。第二根、第三根银针接踵而至,一根射向眉心,一根攻向腰侧,角度刁钻,像是算准了她转身的间隙。
霍锦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太极内力缓缓运转,顺着手臂流到剑端。
她不再硬挡,而是借着转身的力道,剑圈划得更大,剑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像道旋转的绿帘。
银针撞进叶帘,要么被剑刃弹开,要么被落叶裹住,“簌簌”落在地上,没一根能近她身。
“不错。”凌玄眼中闪过丝赞许,手里的银针却射得更密了。十几根银针同时飞出,有的直直射来,有的在空中拐了个弯,竟是凌玄用内力控着的“回魂针”——这是神医谷的独门暗器手法,能让银针在空中变向,专克只会直来直去的武者。
霍锦瞳孔微缩。前世练格斗时,她学过躲避弹道的技巧,可这会拐弯的银针,比子弹更难缠。
她索性闭上眼,不再看银针的轨迹,只凭耳力听风声,凭皮肤感知气流的变化——太极心法讲究“以意御剑”,此刻她竟真的感觉到,每根银针带起的气流都不同,有的急,有的缓,有的带着股滞涩的力道(那是凌玄加了内力的)。
“嗡——”
玄铁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霍锦手腕一抖,剑身在身前划出个密不透风的剑圈。这剑圈不像之前那样小巧,而是随着气流扩大,像个透明的圆盾,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
飞来的银针撞上剑圈,要么被剑刃弹飞,要么被剑风卷得失去力道,轻飘飘落在脚边,铺了薄薄一层,像撒了把碎银。
“停。”
凌玄的声音响起时,霍锦才睁开眼,胸口微微起伏,手心全是汗。
她看着地上的银针,又看了看自己的剑——剑身上竟没沾半点灰,只有晨露凝结的水珠,顺着剑刃滑落。
凌玄走过来,捡起一根银针,指尖摩挲着针尾:“你这剑圈,不是硬挡,是借了风的力、我的力,还有你自己的内力,三力合一,才把银针卸了。”
他抬头看向霍锦,眼神里有欣慰,也有几分复杂,“你这剑法,若是练到极致,真能挡千军万马。”
霍锦收剑,剑穗在指尖绕了圈:“师傅教得好。”她知道,若不是凌玄这几日总在她练剑时指出“内力太散”“剑圈太死”,她也练不出这“以柔克刚”的火候。
“不是我教得好,是你自己悟得快。”凌玄摆摆手,话锋却突然转沉,“你可知,昨日聂枫留在竹楼外的令牌,是三皇子亲卫的?”
霍锦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她只看到令牌上的“三”字,没多想,此刻听师傅一说,才惊觉不对劲——聂枫是黑煞门的人,怎么会有三皇子亲卫的令牌?
“他们是一伙的?”
“不止一伙。”凌玄从怀里取出那本发黑的禁毒录,封皮上的蛇纹在晨雾里显得格外狰狞,“三皇子给黑煞门的条件,是拿到龙涎玉后,帮他们解读禁毒录里的‘血蛊术’;而黑煞门给聂枫的条件,是拿到禁毒录后,让他当副门主。”
霍锦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原来聂枫偷禁毒录,不只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上位;三皇子抢龙涎玉,也不只是为了皇位,还想靠血蛊术控制朝臣——这盘棋,比她想的还大。
“那太子……”
“太子手里的龙涎玉,不仅能解百毒,还能压制血蛊术。”凌玄的声音压得更低,“三皇子怕的不是太子,是太子手里的玉。一旦玉丢了,血蛊术无人能制,北凉就完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霍锦心上。她突然明白,自己想要龙涎玉解锁医疗舱,只是个人需求,而龙涎玉背后,还牵着北凉的安危。
考验结束后,霍锦跟着凌玄回竹楼,刚走到谷口,就见药童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攥着片染血的衣角,布料是玄色的,和聂枫穿的劲装一模一样,衣角还绣着半个狼头——是黑煞门的标记。
“霍小姐!凌谷主!”药童跑得气喘吁吁,“我在迷雾林里发现的,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哨身上刻着“南楚”二字。
南楚?霍锦心里一凛。顾昭宁!她擅长用蛊,铜哨十有八九是她用来控蛊的。难道南楚也掺和进来了?
凌玄接过铜哨,放在鼻尖轻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哨子里有‘引蛊香’的味道,顾昭宁要带蛊虫去玉门关。”
霍锦的心跳漏了一拍。黑煞门的毒、三皇子的兵、聂枫的玄铁功,再加上顾昭宁的蛊虫——玉门关之行,怕是要变成一场鸿门宴。
“我们得提前出发。”凌玄当机立断,“现在就去百草镇,和石默汇合,明日一早就去玉门关。”
霍锦点头,转身回竹楼收拾东西。她没去拿衣物,而是先进入空间——灵泉旁的工具房里,自动炼丹炉还亮着淡蓝色的光,炉里炼好的速效救心丸装了满满三瓷瓶。
她又从药园里摘了些“清灵草”“骨生草”,这些都是解蛊毒、治外伤的良药,用灵泉水泡过,药效比外界好三倍。
“还差最后一块玉。”她走到木屋前,看着墙壁上“微型医疗舱”的虚影——虚影旁写着“需龙涎玉解锁”,字体泛着淡淡的金光,像在召唤她。
她摸了摸怀里的翡翠,空间吞噬翡翠后,工具房的炼丹炉多了“自动提纯”功能,若是吞噬龙涎玉,医疗舱怕是能做更复杂的手术,比如取蛊、接骨。
正想着,空间外传来凌玄的声音:“锦儿,好了吗?”
“来了。”霍锦退出空间,把装着灵草和药丸的包裹背上,又将发间的玉簪紧了紧——里面的百草枯母粉,是她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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