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拄着拐杖走在前面,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杖头,每走一步都要先稳住身形。寒雾裹着细碎的凉意扑在脸上,她忍不住咳嗽两声,声音在寂静的山道里显得格外沙哑:“前面就到松岩山了,避雾洞在半山腰,你们跟着我走,别踩偏了——这山路去年冲垮过一段,底下就是乱石沟。”
萧夭走在她身侧,时不时伸手扶一把,目光扫过路边的草木——连最耐阴的蕨类都蔫着叶子,叶面上蒙着一层淡灰色的薄尘,用指尖蹭一下,那灰尘竟黏在指腹上,带着股潮湿的霉味。“王婆婆,这雾变‘脏’,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得有半年了。”王婆婆回忆着,脚步慢了些,“去年秋末第一场霜后,谷里的雾就不对劲了。以前的雾是清的,太阳一晒就散,可那次的雾发灰,沾在衣服上能留下印子。一开始没人当回事,直到药农们去采灵草,回来都说不对劲——雾心草的叶子上起了黑斑,像被霉斑咬过似的,摘下来没半天就软塌塌的。”
阿蛮跟在后面,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话:“那时候没人想着找原因吗?”
“怎么没找?”王婆婆叹了口气,“老陈带着几个懂草药的去谷里看,翻遍了往年的药农笔记,也没查出个名堂。只说可能是天旱,可去年冬天雪下得比往年还多。后来更邪门,过了年开春,灵草不仅长黑斑,还整株整株地枯——从根开始烂,拔出来的时候,根须都是黑的,闻着还有股腥气。”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松岩山脚下。山壁上布满青黑色的苔藓,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山道果然有一段塌陷的痕迹,用几根朽木临时搭着,踩上去咯吱作响。李山走在最后,伸手将阿蛮护在身后,小声提醒:“踩中间的木头,别靠边上。”
往上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混着孩子的哭闹。王婆婆眼前一亮,加快脚步:“到了!你们看,那棵大松树下面就是洞口。”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松立在山岩旁,枝桠遒劲,松针上却蒙着灰,没了往日的翠绿。树下的洞口约有两人高,雾气到了洞口像是被挡住似的,明显比外面稀薄,还飘着淡淡的艾草香。
“王婆婆!您怎么来了?”洞口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探出头,看到王婆婆身后的萧夭三人,眼神里满是警惕,“这几位是?”
“是来帮咱们的玄门弟子。”王婆婆扬声说,“快开门,外面冷。”
妇人连忙拉开挡在洞口的木栅栏,一股混杂着艾草、汗味和草药的气息涌了出来。萧夭走进洞,才发现洞内比想象中宽敞,洞壁上插着几根火把,橘红色的火光摇曳着,照亮了挤在洞里的人——二十多个药农挤在稻草堆上,大多面色蜡黄,眼下带着青黑,有几个孩子裹着破旧的棉袄,缩在大人怀里咳嗽,小脸憋得通红。
“王婆婆,您可算来了,我们的艾草快用完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凑过来,看到萧夭三人,又往后退了退,“这几位……真能帮咱们?”
“老周,别这么说。”王婆婆在稻草堆上坐下,喘了口气,“这位萧姑娘会制防浊雾膏,刚才在村里给了我两瓶,涂在身上能挡浊雾丝。咱们先把话说清楚,让姑娘们听听这半年的怪事。”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一个脸上带疤的中年汉子先开口,他是村里的药农张强,手上还沾着些草药汁:“最早发现不对劲的是我堂哥,去年腊月他去采冰菊,回来后说在雾里看到个黑影。那黑影飘在半空,看不清模样,就跟着他走,他越走越晕,最后摔在沟里,醒过来时,身上背篓里的冰菊全成了灰——连背篓的竹篾都黑了一截。”
“我也见过!”旁边一个年轻媳妇接话,声音发颤,“今年正月我去采雪参,雾里突然冒出个黑影,跟着我走了半里地,我吓得往回跑,鞋都跑丢了。后来老陈说,那黑影是‘浊雾聚的形’,让我们再遇到就往有阳光的地方跑。可后来雾越来越浓,连中午都见不到太阳,黑影也越来越多。”
萧夭听得仔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之前遇到的雾魅是有形的“浊影”,而这些药农说的“黑影”,更像是未成形的浊雾聚集体,说明谷里的浊气已经到了能随意聚散的程度。
阿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药灵通脉全书》,书页边缘都卷了边。“我师傅以前给我的,里面记了不少各地的奇药和异常天象,我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
他蹲在火把旁,一页页翻着书,手指在字里行间划过。书里记了云芝谷的静态浊气、昆仑墟的冰晶瘴,却没提到“会追人的黑影”和“能让灵草成灰的浊雾”。阿竹皱着眉合上书:“没有,书里只说浊气大多是死的,要么聚在低洼处,要么随风吹散,从没说过能跟着人走,还能让灵草枯成灰的。”
“这就是寒雾谷的邪门之处。”萧夭接过书,翻到关于地形的章节,指着其中一段说,“你们看,寒雾谷是狭长形的,两边都是高山,只有谷口一个出口。寒雾本身又重,比普通雾气更难散,浊气混在里面,就像被关在了‘罐子’里。”
她站起身,走到洞壁旁,用指尖蘸着水画了个狭长的形状:“普通浊气是静态的,可这里的浊气被狭长地形困住,又和寒雾的湿气混在一起,慢慢就有了‘活性’,能聚成黑影追人,还能钻进灵草的根里,把灵气吸干。这种‘活的浊雾团’,比云芝谷的静态浊气难对付多了——它会动,还会跟着活物的气息走。”
李山听得心头一紧,攥紧了拳头:“那我哥……他会不会是被这浊雾团缠上了?”
萧夭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有可能,但也不一定。老陈十天前带着人去找浊气源,说不定他们找到了关键线索。咱们先在洞里休整,明天一早去黑风崖——那里是谷里最窄的地方,浊气最容易聚在那儿,说不定浊气源就在那附近。”
这时,一个围着破头巾的老婆婆抱着个孩子走过来,孩子还在咳嗽,小脸蛋通红。她把一个布包递给萧夭:“姑娘,这是我们剩下的一点阳炎草粉末,你拿着。老陈出发前说,阳炎草能烧散浊雾,说不定能帮上忙。”
萧夭接过布包,里面的粉末带着辛辣的气息,是新鲜晒干的。她点点头:“多谢婆婆,我们会用上的。大家也别太担心,只要找到浊气源,就能想办法堵住它,到时候谷里的雾会变清,灵草也能重新长起来。”
火把的光映在众人脸上,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些。王婆婆看着萧夭,眼神里满是期盼:“姑娘,我们就指望你们了。这半年来,村里的药农要么失踪,要么躲在洞里不敢出去,再这样下去,这村子就真完了。”
萧夭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她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心里清楚——这寒雾谷的危险,远不止浊雾丝和黑影。那“活的浊雾团”能追人、能枯草木,说不定还藏着更可怕的秘密。而黑风崖,恐怕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阿竹和李山在洞里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好稻草。阿蛮帮着妇人给孩子喂水,看着孩子们瘦弱的模样,心里有些发酸:“师傅,咱们明天一定要找到浊气源,让孩子们能早点走出山洞,晒晒太阳。”
萧夭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洞外的雾气上,声音坚定:“会的。咱们一定能让寒雾谷的雾,重新变清。”
夜色渐深,洞里的人渐渐睡去,只有火把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萧夭靠在洞壁上,手里攥着寻踪铃,指尖凝着一丝灵力——她能感觉到,洞外的雾气里,有微弱的气息在游动,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座暂时安全的避雾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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